1
1999年6月4号,星期五,高考前两天。
我将酒店的垃圾整理完,跟后厨厨师长打了声招呼,就下班了。
想着儿子下周一就要高考了,我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到附近不远的肉铺上买了一斤肉,打算给儿子做点儿好吃的。
话说回来,自从97年东北下岗潮的大风席卷到红星纺织厂后,家里就再没添过荤腥了。
再想到丈夫当年的破事,我这心口就气得生疼。
说实话,这三年来,要不是有儿子陪着,我是真活不下去了。
忙前忙后,不大会儿功夫,一斤肉就变成了三盘饺子,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碟青椒炒肉丝。
“今天儿子可是能解解馋馋了。”
我将枣红桌子上的饭菜用大碗盖起来,就坐在屋外院子里等着儿子回来。
但刚坐下还没多久呢,就见隔壁的张大妈急匆匆地跑来大喊:“秀莲,秀莲,大事不好了,前面传来消息,说你家磊子在学校跳楼了,快去看看吧!”
轰!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破碎了。
“稳住,稳住,秀莲,还不知什么情况呢,快去学校看看吧。”
张大妈一把扶住我,安慰道。
这话让我瞬间清醒,找回了理智。
“对,对,学校!”
我喃喃自语,站好身子就赶紧向学校狂奔而去。
青阳高中部就在隔着两道街的地方,不是很远,不大会儿功夫,我就跑到了学校。
刚进大门,就看到一群人围观在高三教学楼下。
“让让,让让!”
我一边说话,一边用力挤进人群。
就看到了红蓝相间的警戒线内,穿着蓝色校服的儿子双眼大睁,满嘴鲜血的倒在地上,身前更是猩红一片。
“小磊,小磊——”
我歇斯底里,奋力向前冲去。
“不能进去,这位同志,这是案发现场,不能进去!”
警务人员当即上前将我拦在警戒线外。
“让开,那是我儿子,我儿子!”
我发疯似的大喊,悲恸大哭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哎,阿姨,阿姨......”
意识昏迷之际,我还能听到周围乱糟糟的同情声,叹息声。
2.
再次醒来,眼帘就映入一片白,鼻尖都是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秀莲,你醒了,来,喝口水!”
我抬眸看去,就发现床边的人是张大妈。
她一脸同情,将水杯递了过来。
“张大妈,小磊他,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是多么乖的孩子啊,怎么会想不开呢?”
我悲痛大哭,眼泪如雨而下,流个没完。
“秀莲,事已至此,还是要想开些。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来,吃点东西,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这样下去,自己的身子可吃不消。”
张大妈满眼泪水,伸手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即,她就将熬好的小米粥,大包子拿来,让我吃。
金黄色的米粥浓稠软和,散发着淡淡的米香,一看就熬了很长时间。
包子个大喧软,韭菜馅和着鸡蛋香,闻一下就让人想要吞口水。
这样的伙食,在当年东北下岗潮的时代,可谓是十分丰盛了,能看出张大妈是真心为我好,但我满脑子都是儿子死亡的画面,又怎能有胃口。
“张大妈,谢谢您,但我吃不下。我要去学校,去警局,我要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哭泣流泪,悲痛不已。
说话间,就要起身下地。
但脚尖刚碰到地面,还没落脚呢,就眼前一黑,身子向后倒去。
“秀莲,我知道你伤心,可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啊,你就是要问个清楚,也得有力气走到警局啊!听大妈的,先吃饭。”
张大妈哽咽劝告,再次将饭盒拿过来。
我端起稀饭,用力灌下,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心里的悲痛简直无处安放。
吃完饭,我就直接去了警局。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儿子小磊为什么会跳楼?”
刚进门,我就拉着个制服警察慌乱询问。
被拉住的警察一脸茫然,随即反应过来。
“你就是周小磊的母亲吧,据调查你儿子是受不了同学霸凌,杀了欺负他的吴刚,又畏罪自杀!”
被问的警员口齿伶俐,不停歇的述说。
但我听到这话,却爆发了。
“胡说,我儿子不可能是杀人犯。你还是人民的公仆吗,我儿子都死了,你还要污蔑他,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我目眦欲裂,冲着他大吼,声音震耳欲聋。
“同志,您的心情我理解,但事实就是事实,你只能接受啊。”警员一脸无辜。
“事实?什么事实,你了解我儿子吗,就这么冤枉他、抹黑他,他死了,你都不让他安生,你这个败类!败类!”
我情绪激动,不管不顾,失声大吼,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说儿子跳楼,还有可能。
但说他是杀人犯,我不能忍受。
这时,另一名警员走过来:“小王,你下去吧,我来处理。”
“李警官,你可算是来了,那就交给你了!”那名警员说了一声,就赶紧转身离去,速度之快仿佛我是什么浑水猛兽。
“你是小磊妈妈吧,来,咱们到里边谈!”
我认出来人,是昨晚在警戒线旁边拦住我的警员。
跟着他进了办公室,他温和的说:“您随意坐!”
话落,他还从旁边地上暖瓶里为我倒了一杯水。
“警官,我儿子不是杀人犯,对不对?对不对?一定是有人欺负他,对,一定是这样,否则,他那么乖巧怎么会跳楼!”
我掩面哭泣,伤心不已。
我也不想流泪,可眼泪总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大姐,您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周小磊自杀前留了一封信,说是他杀了吴刚,自责愧疚之下才跳了楼。”
李警官无奈开口,并将他那封找了出来。
“不可呢,不可能,小磊是不会杀人的!”
我喃喃自语,将信拿起来,一目十行快速地读下去。
虽然只有小学四年级的水平,大多数的字我也不认识,但其中的大致意思我却能明白。
果真如警官说的那样,儿子因为不满吴刚的霸凌,鼓起勇气在废弃的钢厂大楼跟他约架,打斗之中一不小心,将他推下大楼导致吴刚当场死亡。
为了泄愤,他还特意扔了一块石头下去。
虽然现场无人发现,但他过不了良心的谴责,于是不堪重负之下选择了跳楼自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用力捏住信纸,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3.
我茫然的离开警局,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坐在床上,我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儿子生前的音容笑貌。
儿子虽然学习不是很好,但从小就十分懂事,很少让我操心。
看着空落落的家,我神思恍惚。
曾经我也是厂里的一朵花,因为识点字,再加上温柔能干的性子,让我在少女时期很受人喜欢。
追我的那么人那么多,但我还是一眼就相中了周海涛。
虽然,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拿的,但他长的很秀气,一股书生卷气,不像其它的东北大老爷们似的整天咋咋呼呼的。
只一眼,我就钟意了。
于是,不顾父母亲戚的劝说,就与他成了婚。
婚后的十几年倒也过得还算幸福,住在父母留下的小院里,虽说算不上多富裕,但一家三口的日子也算和和美美。
但就在两年前,这一切都变了。
国家进行改革,整个东北都弥漫着一场下岗热潮。
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许多近百年的老厂子突然就开始减员增效了,干了几十年的工人也只能两万多的买断费。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的心头都布上了一片阴霾。
我也担心啊!
毕竟,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一切,除了交通,医疗,幼儿园,供暖,甚至服装,这些都是跟国有企业内部挂钩的。
而且,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家庭从爷爷奶奶,到父母这一辈可以说都是在厂子里。
这要是一朝被开除,对一个家庭来说,得是多大的灾难啊。
毫不夸张的说,一旦下岗,整个家庭就失去了活下去的资本啊。
担心也没用,该来的还是来了。
丈夫与我同一天厂里下岗了,两人加起来的买断费一共四万。
这些钱,乍一看很多。
但真要凭借这些钱生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消耗一空的。
为此,我整日愁眉苦脸,家里的气氛也一度很低沉,孩子回来也不敢大声说话,吃完饭就回到了屋里。
至此,我每天出去找工作。
街道办,售票员,服务员,清洁工,只要是附近能找的工作,我几乎都找遍了。
但始终是一无所获。
这天,我在家里做饭,就见丈夫从外面回来,兴冲冲的说:“秀莲,你看!”
他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毛票,细细一数,竟有五块多。
“海涛,这些钱是哪来的?”
我满眼希冀的问。
“都是我修车得来的,放心吧,家里有我!”
他说得欢快,满脸意气风发。
细问之下,我才知道原来是他摆了个修车摊子,但不止修车,什么家用电器他都会接手。
这一捣鼓下来,也就挣了五块多。
半天就能挣这么多,一天就是十块啊,有了这份收益,家里总算是不用入不敷出了。
我真没想到丈夫平时看看书,就将这些东西搞明白了。
不愧是读书人,就是聪明!
家里有了收入,我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虽然我找工作依旧失败了,但家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最后实在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卖起了咸鸡蛋。
每天弄的也不多,但也能挣个吃饭钱,要是卖不出去,就当给家里人改善伙食了。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本以为日子会平平稳稳的过下去。
虽然吃不暖,穿不暖,但一家人在一起,再难的生活中也总有那么几分甘甜。
但没想到丈夫竟然做出了一件毁天灭地的事情。
4.
马上就要入冬了,棉衣可以穿旧的,但暖气费总得交吧,要不数九寒天下来,东北的天气能冷死个人。
卖了一圈鸡蛋,一上午就卖出俩,不过,也挣了一块钱。
天太冷,眼看就要到中午了,我赶紧回家,打算将存折拿出来,将暖气费交了。
但没想到的是,回了家里,我将整个房间都找遍了,也没见存折影子。
“哪儿去了!”
我不停的嘀咕。
明明存折就放在抽屉里了,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心里不安的我,穿上衣服就向丈夫修车的地方跑去,想要问问是不是他拿了。
但我到了地方,却发现摊子上压根没丈夫的身影。
当时我也没多想,以为丈夫给人送货去了,要不就是去厕所了。
于是,我坐在小马扎上等待。
但足足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他人影。
实在无聊,我就打开了他修车的工具箱,竟看到了一封信。
莫名地,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将信打开:“秀莲,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实在是受够了这种穷日子,保重!”
顿时,我就崩溃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丈夫竟然就这么抛弃了这个家。
走就走吧,还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了。
他这是逼着我跟儿子去死啊。
一想到未来的生活无处安放,我当即就晕了过去。
醒来,我与儿子就面着街坊四邻的各种流言,有人说丈夫出去挣大钱了,有人说他跟个有钱女人跑了,有人说他鬼迷心窍,迟早会遭报应。
总之,说什么的也有。
一时间,我与儿子成了众人饭后的谈资。
只要走在大街上,我就能感受到别人异样,充满鄙视嘲讽的目光。
那时候,我真想一死了之。
但为了儿子,我还是逼着自己鼓足勇气面对这个千仓百孔的家。
儿子小磊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不再闹腾。
每天除了去学校,就是在家里帮忙干活。
甚至有一天,他跟我说不去上学了。
但我没同意,再有两年他就能将高中毕业了,要是现在不读书,多可惜啊。
就算不考大学,有个高中文凭也好啊。
“你放心读,钱的事,妈来想办法。”我一脸坚定。
街坊邻居知道我的艰难,也伸出了援手,但究竟大家都艰难,他们的帮助也是杯水车薪。
为了生活,我到处揽活。
谁家要洗衣服,有什么缝缝补补的活,我都统统接过来,用最大的劳动力赚取着微薄的收入。
没交暖气费,屋里相比外面也不过是没有刺骨的冷风而已。
即便是穿着厚厚的衣服,躲在被子里依旧是冷得要命。
冰冷的水,双手只要放进去,就会忍不住颤抖,但我还是戴了一双塑胶手套就拼命干起来。
没办法,要是不挣钱,不用说取暖了,就连吃饭都是问题啊。
我无所谓,但儿子总得活下去。
可即便这样,日子也很是艰难。
一冬下来,除了吃喝、儿子的学费,所挣的钱所剩无几。
那段时日,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还是稀的,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面庞,我决定去医院卖血。
毕竟,这是来钱最快的办法。
但我刚到医院大门口,却被儿子拦住了。
“妈,告诉你个好消息,金隆大酒店在招人呢,您也快去试试吧。”
儿子高兴的说。
“小磊,是真的吗?”我眼眸里顿时有了希冀。
“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就拉着我的手离开了医院。
很快,我们就到了金隆大酒店。
上面的确写着招人,但我又有些胆怯,这可是市里最大的,最辉煌的酒店,我岁数都这么大了,人家能要吗?
但为了往后的生活能好点,我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5.
本以为里面的人会高人一等,态度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但意外的是,大家都很有礼貌。
面试服务员,果然被刷了下来,我一脸沮丧。
可就在这时,负责人却说:“后厨还缺个清理垃圾的活儿,每月400,要是你愿意,可以试试。”
“愿意,愿意!”
我当即点头,喜极而泣。
当时,能找到活儿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有了工作,日子渐渐走上正轨,但儿子竟又跳楼而死。
老天为何对我如此残忍。
思绪到这里,我的眼泪扑簌扑簌流下来。
“小磊,你为何这么想不开,难道你真杀了人?妈妈不想信!”
我喃喃自语,站起来走向儿子的房间。
卧室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枣红桌子,至于柜子、书架等大件的家具在丈夫卷款离开后,为了生活不得已卖掉了。
桌子,抽屉里都很干净。
但在儿子的枕头下方,我却发现了一个存折,里面还掉出张字条。
“妈妈,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这些钱是爸爸寄给我的,你放心用。”
看到这简短的留言,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升起:“小磊啊,你跟你爸爸一样,是个白眼狼啊。不声不响,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彻底离我而去。”
我骂完这句话,就伏在床上悲痛大哭。
等哭够了,我才拿起存折,一看吓呆了。
上面竟然有足足20万,户主竟然还是我的名字。
“周海涛,你还真是发财了,那为何不能回来看看,就是厌弃了我,也该回来看看儿子啊,他可是你的亲骨头。”
我一边嘀喃,一边哭。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按照当初丈夫留下的那封信件以及后来打听到的传言,他极有可能是跟别的女人跑了。
那既然这样,就是有钱了,他估计也不会寄回来。
再说,他真要寄钱,为何不直接寄给我。
20万啊,这可不是两万!
他当初既然能卷走全家仅剩的四万,连暖气费也不给我们母子俩交,就可见他是个贪财的,又怎会这么大方。
“或许这笔钱跟儿子的死有关?”
意识到个情况,我顿时不淡定了。
当即走出屋外,在茫茫的夜色中,直奔警察局而去。
“大姐,你怎么又来了?”
李警官看到我再次出现,很是疑惑。
“李警官,我儿子一定是被人谋杀的,肯定是有人逼他跳楼。
我发现了一张存折,你看,足足20万,这一定就是那个逼迫小磊的凶手打来的。
警官,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定要将事实查清楚,还小磊个清白啊,他是个好孩子,不可能杀人的,求求你了。”
我举着存折跪倒在地,语无伦次,说了一大通。
“大姐,你起来,起来,咱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李警官赶紧将我扶起来,带进办公室。
“大姐,先喝点水!”
待我情绪稍微平缓后,他才开口:“大姐,你说有个存折,我能看看吗?”
“给,给!”
我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存折递了过去。
李警官结果,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大姐,你在哪里发现的?”他有些惊讶的问。
“在我儿子房间,枕头下!上面写的是我丈夫寄来的,但他从走了之后就再无联系,怎么可能寄钱,还寄这么多。”
我连忙开口,快速的将事情讲解了一遍。
就是丈夫当初离家的情况,我也讲得清清楚楚。
“李警官,这钱肯定不是周海涛那个王八蛋寄来的,我儿子才18岁,他不能就这么白死啊。”
我哭泣着恳求。
“大姐,你放心,这钱的来源,我会尽快查清楚的。现在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管我,你查你的,我可以在这里等着。”
我执着要留下,迫切的想知道这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大姐,现在是大晚上,就是您不累,银行也没开门啊,听我的,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再来,到时候一准有结果了。”
李警官耐心的劝告。
我虽心急,但眼下的确是大晚上,也只能同意回去休息。
别说,李警官真是个好人,即便我再三强调自己能回去,他还是骑着自行车将我送回去了。
6.
躺在床上,我满脑子都是儿子的身影。
迷迷糊糊,也不知何时,我睡了过去。
次日,一道刺眼的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将我晃醒了。
我赶紧起床,一阵头晕目眩。
一晚上没吃东西,浑身发软。
将家里玉米面馍馍拿出来,垫吧了几口,身上才有了力气。
想着儿子的事情,我顾不上收拾就要去警局。
“李警官,查得怎么样了?那钱是周海涛打来的吗?”
我迫不及待,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周海涛!”
李警官沉吟了片刻,还是告诉了我结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警官,我儿子跳楼一定是被强迫的,他也没杀人,你一定要查清楚啊。”
我泪流面面,拉着他的胳膊不停的说着请求的话。
“大姐,你先冷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对我大声说,并给我倒了一杯水。
看我冷静下来,他就将办公桌上的包子递过来:“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我慢慢跟您说。”
“不用,李警官,我不饿。我相信小磊,他一定不会杀人,更不会跳楼。”
我泪眼婆娑,一脸坚定。
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我们母子都挺过来了,他为何要跳楼呢。
“大姐,据调查钱是王大隆打来的!”李警官沉默了半响开口。
“王大隆是谁?”
我疑惑的问。
“你不知道?”
他满脸惊讶,看我真的不知,他又解释:“金隆大酒店就是他开的,之所以打这笔钱,就是因为周小磊偶然间,将他患有心脏病的太太及时送进了医院。”
“为了答谢,他就给了20万。”
“对了,王东就是他儿子!”
听到这里,我真是惊了。
自己在金龙大酒店干了那么久,竟然连幕后的大老板是谁都不知道。
至于救人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倒是王东,我知道。
他与张兵,还有死去的吴刚在丈夫走了之后,没少欺负儿子小磊。
当时也没多想,但现在仔细一想,总感觉儿子有事瞒着我。
“李警官,我还是感觉不对劲。”
“就算是这样,那小磊给我的留言中,为何要说这笔钱是周海涛寄来的?”
“没准我儿子就是王大隆逼迫的,警官,求求你,一定要查清楚啊。”
我依旧不相信儿子是主动跳楼的。
“这虽是个疑点,但并不深,或许小磊就是不想让你活在仇恨中。毕竟,周海涛是他的父亲,你们感情和睦,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吧!”
停顿了一会后,他就继续道:“大姐,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
“但这件案子根据综合调查的结果来看,周小磊就是畏罪自杀,还是让死者赶紧安息吧。”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明白。
但我始终坚信儿子不是杀人凶手,更不是会轻易放弃生命。
“李警官,求求你,你再查查,我儿子一定是被人逼迫的。”
我无力的哭求。
“大姐,节哀吧!”李警官叹息道。
之后的每天,我都会去警局哀求,但大家都不理会我,起先还有耐心,到后来看到我就躲。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儿子的尸体带回来。
想了一整晚,我都感觉这件事不对劲。
要是没有这20万,我或许就认命了,但这个线索的出现让我心神不定。
李警官虽给出了说辞,但我并不能认同。
要真是救人的报酬,儿子为何要瞒着我。
对着儿子的尸体想了整整一晚,我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那就是将儿子的头砍下来,誓死为他讨回公道。
反正儿子死了,我也没了活下去的欲望。
7.
我将儿子的尸身里里外外都擦干净,并为儿子换上一套最干净的衣服。
再将家里的磨刀石与菜刀拿出来,用心打磨。
看着儿子如丈夫般帅气俊朗的容颜,我心痛无比。
“小磊,你放心,妈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你。咱们就是走,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我念叨了几句,举起手中的刀就躲了下去。
费了好大力,儿子的头终于被砍了下来,但家里唯一的菜刀也报废了。
次日,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柔和的光辉是那么的温暖。
但我的心却如冬日的寒冰,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随便喝了点棒子面粥,我就从房间里找出一个帆布包,将儿子的头装了进去。
帆布包上写着“上海”两个字,当初为了买这个包,儿子没少央求我,还是丈夫开口,我才答应买的。
曾经的美好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是悲伤无奈。
整理好一切,我就拎着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