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何才能更好的分尸呢?首先,得用刀具将尸块一一肢解……没错,就那样做。」
我手指划拉着屏幕,看着某书根据大数据给我发出的这条推送。
呲呲呲的声音传来,微抬目光,看向灶台上巨大的高压锅里,已经开始上汽了。
我脚尖点地,摸索着拖鞋,趿拉上走到冰箱旁,打开最下面的冷冻层。
里面赫然是一堆透明保鲜袋包裹着的肉状、骨头状碎片。
我轻轻戳了戳那些肉段,嗯,这黏腻的质感和恶心的血腥味。
果然是我那死鬼丈夫。
高压锅呜呜地叫唤着,我打开锅盖。
一颗没有毛发的,圆滚滚的光头随着沸水起伏也不断起伏着。
丈夫的头被煮熟后,拿出晾凉。
我靠在沙发上,一面调低嘈杂的电视声,一面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2
我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
丈夫工作不错,对家里人还算孝敬,而我,也在结婚半年后顺利怀孕了。
可是,我怎么没发现,他是个脾气不稳定,且极度暴躁的犯罪分子呢?
女人都知道,怀孕头三个月是最需要小心的时候。
可他——我名义上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一旦出去应酬,回家后就开始打我。
雨点大的拳头砸在我身上,我只能无力承受。
在我第二天提出离婚的时候,他下跪、求饶、哭泣,最后甚至用刀威胁我,说他这辈子没有离异,只有丧偶。
从那以后,我的世界就变成了渐晚天空的深蓝色。
我本来以为,不过是殴打、皮肉伤,我还可以忍受,只要有孩子,我就什么都不怕。
可那天,他再次喝完酒回来,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筋,进门就甩了我一个巴掌。
那眼神阴狠又毒辣,像条下一秒就能咬死我的蛇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个贱女人!」
我那时候不懂,后来才知道,他那天参加了同学聚会,得知他的前女友因病去世。
很可笑吧,我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却觉得,死的人应该是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眼前一黑,一拳头砸在后脑,我晕厥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孩子就没有了。
身下的血和记忆里的疼早就混在一起了,我却觉得解脱了。
我拨通电话。
「喂?您好,我要报警。我老公失踪了。」
3
电话里传来女警花娇俏的声音。
「您好,请提供一下您的个人信息和您丈夫的个人信息,并说明具体情况,我们好记录。」
我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弹着烟灰。
「我叫顾云,我丈夫叫崔文山,他从昨天下了班就没回家,我以为他出去聚会了,可打了所有人的电话,都说没找到,这都过去一天了,我怀疑,他失踪了。」
女警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过了一会告诉我。
「您好,接警处将第一时间传达给有关部门,明早会联系您,请您放心。」
我点点头,挂断电话。
深深吸了口烟,又看了看案板上的头,是丈夫的五官。
我很放心。
目光流转,看到桌面上的保险声明。
不错,这就是我要他死的第二个原因,那份意外险,受益人只有他的新婚妻子——我。
我伸了个懒腰,去厨房把凉透了的头塞进冰箱,夹层有点小,一下放不进去。
我将一旁的冰柜插上电,重新动用了那个大家伙。
说来好笑,这冰柜还是我陪嫁过来的家电之一,如今也跟我统一战线了。
将他的头和剩下没放进冰箱的残肢都冻进冰柜里,我回到了沙发上,就着电视微弱的光,睡着了。
梦里,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叫我妈妈。
我哭着跟她说,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4
外头太阳直射进来,洒下一地金黄。
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我竟然完完整整地睡了一夜,这在以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我接通电话:「喂?……」
「顾小姐,你知道吗?报假警是犯法的。」
对面,一个略带讥诮的男声跟我说。
什么假警?我报什么警了?
对面警察看我半天不说话,平静了一点,继续说。
「据您昨晚报警,说您丈夫崔文山失踪了,可据我们调查,他今天早上还照常去入职的X公司上班了。警方建议,家庭矛盾妥善处理,非必要不占用公共资源,请您配合。」
我听着对面的忙音,只感觉一阵晕眩。
怎么可能?
昨夜我亲手杀的他,亲手剁的骨头,又亲手把他的头冻进冰柜。
我冲到冰柜前,一把掀开盖子,可里面空空如也。
难道,昨天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又或者,崔文山复活了?
不可能,他既不会修仙,又不是外星人,怎么可能被碎尸万段以后又复活。
5
我坐在沙发上,整整一天,都想着这事儿。
这是为什么呢?
我能确定,昨天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因为我在断骨的时候,不小心刀偏了,划在了指甲上。
现在,指甲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痕迹,那是刀劈的,是昨天碎尸的证据。
正回想之际,门铃响了。
“叮咚……”
我刚准备站起来开门,门锁却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崔文山回来了!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惊讶地看着进来的人。
他那副长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崔文山边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架子上,边看着我笑道。
「瞧我,都忘了自己带着钥匙呢,还按门铃,吓到你了吧?」
不,这不是他,他从来不会这么和颜悦色地跟我说话。
我印象里的崔文山,从来都只是劈头盖脸的拳头和脚印。
不能被他这副样子迷惑,不管他是人还是鬼,只要活了,那就再死一遍。
无边的仇恨已经占据了我全部的大脑。
我讪讪笑着:「哪里,我还没做饭,我先去做饭……」
崔文山打断了我:「今天,咱俩一起做吧。以前都是你做,辛苦你了。」
被他这么关心着,我头皮发麻、汗毛乍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戳破衣服了。
我没说话,转头进了厨房。
昨天砍骨头的刀还没洗,上面有斑斑血迹。
崔文山跟着进来,举起那把刀,看着那点血迹,笑着说。
「瞧你粗心的,切完肉也不知道洗刀。」
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用流水冲着刀刃。
我看着刀刃,却始终在想,如果下一秒能切到他动脉上,那就好了。
6
崔文山挺会做饭的,有他的配合,我很快就做出了一顿双人餐。
简单的烤面包、牛排、红酒,是我们的标配。
一块牛肉落在了我盘里,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崔文山切了一块,放进我这儿:「多吃点,你太瘦了,咱们的宝宝还好吗?」
宝宝,什么宝宝?
他是说,那个亲手被他打到流产的胚胎?
我咬着牙,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忘了吗,我们没有宝宝了,一次意外,我流产了。」
崔文山震惊的看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他不知情。
良久,我听到他说:「没关系,我们还年轻,我们还能再有。」
是啊,我还能再有,可肯定不是你的了。
草草吃完,时间已经并不早了,我们把盘子往水池里一扔,上床睡觉了。
不知怎么,今晚崔文山入睡的特别快。
我看着躺在我旁边均匀呼吸的他,内心一阵怨怼。
凭什么,你能自由活在人世上。
而我可怜的孩子,尚未出生就被他亲生父亲打掉了。
他的呼吸愈加平缓,我知道,那是睡熟的表现。
我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走进洗漱间。
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一双猩红的眼,乱糟糟的头发,巨大的青黑色眼圈,两颊因为干瘦甚至有点凹陷了下去,脸上还有上次挨打后的淤青没消。
现在那是个人的样子?分明像个刚从山沟沟里跑出来的被拐卖的女人。
谁能想到,婚后半年,我竟然从一个好端端的城里姑娘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我透过镜子,反观躺在床上的崔文山,那温文儒雅的样貌。
是他,是他把我变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
既然一次没死,那就再来一次。
我弯下腰,从橱柜里拿出一柄匕首,那原本是我放在枕头下驱邪的。
可是,崔文山说上面符文太多了,不吉利,非让我扔掉。
无奈,我只能藏到橱柜里,骗他处理了。
谁能想到,现在还能变成凶器呢。
举着匕首,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那侧,看他睡得香,却一点没手软。
瞄着他脖子的位置,我狠了狠心。
刀入皮肉的声音,我一把将刀捅进了他喉咙里,血喷出来,呲了我一头一脸。
我带着满脸血,却笑的更加开心了。
怕一刀捅不死他,我插进去,又横着转了几下。
一开始的时候,崔文山还在挣扎,但当我第二次横着进去的时候,他好像已经死透了,身体僵直着,动也不动了。
临死的时候,他还一直瞪着那死鱼眼紧紧看着我。
饶是我已经杀了他一次,还有些感到害怕。
我手一松,匕首掉在地上,颤抖着把手放在他鼻下,整个人像泄了气似的解脱了。
死了,这下真死了。
我是不敢跟死人一起睡觉的。
可是,万一跟昨天一样,他又复活了呢……
我颤抖着身子,不敢再想。
将针管丢进垃圾桶里,我把已经僵直的崔文山挪到他那边去,我们中间用枕头厚厚地堆起来个堡垒,像三八线似的,把我们二人隔开。
自我安慰道,或许隔开,就可以假装他不存在了吧。
一晚上时间过得飞快,我根本没敢合眼。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崔文山临死前狠狠瞪我的那个瞬间,他问我,为什么。
我想说什么,可是却张不开嘴。
后来索性就不睡觉了,硬生生熬到天亮。
天一蒙蒙亮,我就推开那些搭起来的堡垒,着急地看崔文山到底死没死。
果然……
他直挺挺地躺在那儿,脖子上是几个血洞,早已流不出血的那种。
这下,他真死了。
我松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拨通了闺蜜的电话,约她今天出来逛街。
8
出门前,我坐在崔文山的尸体旁,拿出红色指甲油给自己美美地涂上。
等待风干的时候,我用红色甲油划拉着他的脸,在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添了点血红色道子。
我一边往他脸上涂,一边笑道。
「想不到吧,崔文山,你第二次,还是死在了我手里。可惜我现在没有处理你的心情,等我今天回来了,再好好给你安排个地方。」
指甲油干了,我穿上长到脚踝的套裙,趿拉上一双平拖,拿起桌上的小包出门了。
许琳安如约而至,在CBD门口等我。
见我姗姗来迟,她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迎上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怎么,那王八蛋肯让你出门了?」
我莞尔一笑,淡淡地说:「管他,从今以后,我只为我自己而活。」
琳安看我一扫往日的阴霾,也就舍命陪君子,准备跟我好好溜达一圈。
我们扫荡了奢侈品店,选了好几个包包和鞋子,刷爆了崔文山的信用卡额度。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账单,正在喝下午茶的琳安又有点担忧地看着我。
「云云,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要是让他知道你花了他这么多钱……」
我举起杯,轻磕了一下她的杯子。
「没关系,他不会知道了。」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喝完下午茶后的琳安,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就催促我回去,怕崔文山再打我。
「云云,你怎么了?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平时你出门,都不穿裙子的。」
我不穿裙子,不是我不爱穿,而是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穿裙子走动间就露了出来,我可不想让人把我直接送到医院去。
我斜睨她一眼:「我没事啊,走吧,最后陪我看个电影,我们今天就over啦!」
琳安有些纠结,但看我殷切的眼神,还是同意了。
整整三个小时,走出电影院,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我跟琳安道别,伸手拦了个车,准备回家处理自己的事儿。
电影不错,演的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最后男女主都死了,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大团圆。
我靠在车窗上,车体时不时地颠簸,我又睡着了。
「小姐…小姐?」
司机带些不耐烦地呼唤我。
我睁眼,原来已经到了楼下,给他转过去车费,就踉跄着下了车。
糟了,睡的时间有点长,腿麻了。
我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腿,一边按着电梯,等上楼。
9
“咔哒”一声,我捅开了钥匙。
我可不像崔文山那驴记性,明明带钥匙了还要按门铃,昨天我能给他开开,可今天,他却不能给我开门了。
我扶着玄关拖鞋的时候,却听到卧室的蓝牙音箱响了。
不对,我出门的时候,电器明明都是关着的。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开蓝牙一看,也没有连接记录。
难道……
心里七上八下,做贼心虚的快感让我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小心地靠近卧室,卧室门居然是关着的。
从门缝里,蓝牙音箱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曲调,怎么那么熟悉?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颤巍巍地伸出手推开了门。
大门一点点被推动,入眼的还是走时的满篇狼藉。
不同的是,原本崔文山躺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此刻,他正好端端的背对我,坐在落地窗前,一手端着红酒,一手支着头打盹!
「啊!」
我叫出声,难不成今天活见鬼了吗?
听到我的尖叫声,崔文山被惊醒,他微微回头,看着我说。
「怎么了云云,大晚上的可不能这么叫喔,你知道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双腿发软,双手也发凉,牙关紧咬,扶着一旁的衣柜站不住身子。
崔文山侧头打量了下我,咧开嘴冲我一笑。
「难怪,涂指甲油了?注意一点,下次别弄到我脸上了。」
我脚下一软,把东西一扔,疯了似地跑进厨房,将自己反锁进去。
害怕和恐惧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三番两次还杀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