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龙娃，凤娃，吃饭了！”

“爸，妈，吃饭了！”

嫂子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

我见状，赶忙去帮嫂子端饭。

我爸妈稳稳坐在桌上，一点儿也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你做的这是啥？你家的盐不要钱啊，这么咸？！”

我妈才尝了一口，就呸地一声吐了出来，狠狠一摔筷子，满脸的不高兴。

我嫂子被吓得浑身哆嗦，立马跪了下来。

“妈，别打我，我错了，下次绝对不这么咸了！”

我也被我妈突然的发难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挺好吃，根本不咸。

看着我妈恶狠狠的嘴脸，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2

我可怜的嫂子啊，就连怀着孕都要被我妈欺负。

我嫂子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儿来的，她具体是哪里人我们谁也不清楚。

只知道那会儿我爸妈带我哥去挑嫂子，然后他一眼就相中了我嫂子，因为她最好看。

我哥喜欢的不行，每天缠着我嫂子，亲自给她做饭，买好吃的，每天嘘寒问暖，后来，她就怀孕了。

可就在她怀孕期间，我妈对她却一点儿也不好，天天挺着大肚子，要干各种家务活。

一旦做的不好，我妈直接上手打她，导致她现在有了阴影，我妈一生气，就浑身哆嗦，害怕到不行。

“行了，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呢。”

我哥吃着菜，瞥了我妈一眼。

我妈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放过我嫂子。

“啊，我的肚子……”　

就在这时，我嫂子却扶着肚子，身体弯曲了起来。

要生了？！

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凤娃儿，去叫村里的产婆！”

看着我嫂子痛苦的样子，我妈却兴奋起来。

很快我便拉着村里的产婆到了我家。

“用力，用力，深呼吸！”

“啊啊啊……”

守在屋子外面的我们能清楚地听到，产婆和我嫂子的喊声。

好长时间过去，我嫂子还没生。

我爸妈急的直跺脚，相反，我哥却淡定的很。

“他婶子，难产了！”

产婆满脸的汗，撩开门帘大声喊道。

我妈紧皱着眉头，大步进了屋。

“你说我儿子娶你有什么用，还不如个会下蛋的母鸡！”

我妈冷着脸，瞥了我嫂子一眼。

“快送医院吧，别一会儿大出血了！”

产婆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我妈说道。

“送什么医院！”

我妈冷哼一声。

“去医院要花那么多钱，我不也生的龙凤胎么，那会也没这么矫情！”

她看着我嫂子圆鼓鼓的肚子，转身在屋子里找了找，拿出了一把锃亮的大剪刀。

“我看医院剖腹产就是这么弄的，在家也一样！”

看着我妈逼近，我嫂子惊恐地大叫起来：

“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妈，我真的错了，不要啊！”

我妈充耳不闻，对着我嫂子的肚子就剪了下去！

3

“啊啊啊啊……”

顿时，我嫂子双眼陡然瞪大，强烈的疼痛让她双眼突出，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产婆被眼前的一切吓得连连后退，接生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过这么生孩子的啊！

咔嚓，咔嚓！

很快，两个浑身是血的小婴儿就被我妈从嫂子肚子里捞了出来。

“果然是龙凤胎！”

我妈一脸的喜滋滋，小心翼翼地抱着两个小婴儿。

“他婶子，你，你要不要先救救媳妇儿啊？”

产婆躲在墙角，眼见着那小媳妇儿没了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我妈这时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看我嫂子。

她两腿大张，双手紧紧地揪住床单，两眼像蛤蟆一样向外突出，眼中遍布血丝，满是惊恐与怨毒。

被剪开的肚子流着血，沾满了整张床。

我妈面无表情开口道：

“已经救不活了，一会买个棺材直接埋了。”

产婆此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来话，只是惨白着脸，快速逃离了我家。

我和我哥一进屋，就看到了床上血腥至极的场景，我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我哥却只是瞟了一眼死去的嫂子，就转头去看新生的龙凤胎。

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伤心。

我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他以前那么温柔善良，根本舍不得我嫂子受一点罪，和现在根本截然相反！

就在我愣神间，我妈拿针线，草草缝住了我嫂子的肚子，然后抱着龙凤胎，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我爸看了我一眼。

“行了，赶紧出去吧，这屋子现在太晦气，影响到你就不好了。”

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们，怎么能这么绝情啊！

一下午，我在村里不停的跑进跑出，张罗着我嫂子的白事。

整个家，现在也只有我关心她了。

我托人买来了棺材，把嫂子放进去，又拜托村里的大叔们，简单搭了个灵堂，这才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办什么白事儿啊，死了直接埋了就得了。”

我妈嫌弃的看了一眼灵堂和摆放在里面的棺材，冷冰冰的开口。

“咱村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人死了不办事儿，那不是让全村的人看笑话么？”

我爸安慰地拍了拍我妈的肩膀。

“就当是堵住村里人的嘴吧。”

我妈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4

晚上，因为嫂子死了，没人做饭，所以我妈只能下厨。

简单的炒了两道菜，味道不如我嫂子做的。

“凤娃儿，一会儿你去弄点奶粉，喂俩孩子。”

我妈边收拾碗筷，边嘱咐我。

我点点头，心里满是对两个宝宝的愧疚，都是因为我家，他们俩才没了妈妈。

晚上，我坐在灵堂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呼……”

一阵冷风吹进灵堂，冰凉刺骨的寒意将我冻醒。

我打了个冷颤，爬起来去上厕所。

在经过我爸妈的房间时，我往里看了一眼，想看看两个宝宝哭没哭。

却看到，我爸妈这个点儿了还没睡，反而围在两个宝宝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孩他爸，我刚刚算了算，这男孩先出生的，时辰很准确，但是这个女孩儿，还是晚了一点儿。”

我妈看了我爸一眼，指着睡得香甜的女孩说道。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既然时辰不对，留着她也就没啥用了。”

我爸低头，盯着女宝宝说道。

我妈点点头，抱起女孩儿就朝外面走，我爸也立马跟了上去。

我在窗户下面听得心惊。

什么时辰不对？

生孩子还要看时辰的吗？！

他们抱着侄女儿要干嘛去？

越想越不对劲，我便悄悄跟在了他们后面。

我爸妈特意走的后门，绕开了原本应该在守灵的我。

我更加确定，他俩绝对有事情！

后半夜的风凉飕飕的，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月亮，让我更加看不清前面我爸妈的身影。

沿着村里的小路一直走，直到看见老古井，我爸妈才停了下来。

5

这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全村的人就指着这口水井打水喝。

“你可别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生的时辰不对，下辈子看准点儿吧。”

我妈哄了哄怀里哇哇哭的婴孩，就准备把孩子扔下井里。

“爸妈！你们不能这么做！”

就在这时，我狂奔过去，一把拦下了我妈。

“凤娃儿，你干什么？！”

我妈先是被我吓了一跳，紧接着狠狠瞪我一眼，一把甩开了我的手。

“妈，她可是我哥的亲骨肉，是你的亲孙女儿啊！”

我使劲摇摇头，双手伸出，紧紧扒着我妈，生怕一个不注意，孩子就掉进井里。

“那又怎么样，留着女孩儿一点用都没有，将来早晚都是别家的人！”

我妈使劲儿晃了晃抱着的婴儿，孩子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我也是女孩儿啊，你那会儿怎么不把我弄死啊？！”

我使劲抱着我妈，大声吼道。

“你和她能一样吗？！你是我亲生的！”

我妈一脸的不耐烦，一直试图甩开我的手。

“可她也是我哥我嫂子亲生的！”

我死死地揪着我妈的衣服，一脸倔强。

“你个死丫头！”

我妈甩半天甩不开我，气的破口大骂。

“好了，凤娃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赶紧回去吧。”

这时，我爸上来抱住我，硬生生将我拖离了水井边。

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古井，我心中一阵慌乱。

“妈，不要啊！”

我妈瞪了我一眼，举起怀里的婴儿，就直接扔了下去。

“不！”

霎时间我眼泪夺眶而出，拼了命的挣脱我爸，朝着水井边飞扑过去！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我探下去的手，只摸到了她柔软的小脚趾。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小小的身体，扑通一声栽到了水井里。

此刻的我，犹如被人抽走了灵魂，浑身发软，一下子瘫坐在了水井边。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活生生的一条命，就这么被我妈弄死了！

6

“走，起来回家，一天天的闹什么。”

我妈看着失魂落魄的我，伸手就要来拉我。

“走开，你个杀人凶手！”

我狠狠抹掉眼泪，一把甩开她的手。

眼中的泪水不断，可我知道，我妈还是能看出我眼中的愤恨。

我甚至都怀疑，这么无情的她，现在还是我的妈妈吗？

“啪！”

一个耳光飞来，狠狠地甩在我脸上。

我的左脸立马红肿起来。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跟我叫板，要不是我养大你，你早都饿死了！”

我妈揉了揉手，一脸嫌恶的看着我。

“要不是你是我亲生的，早就把你弄死了！”

我妈冰凉刺骨的话语犹如针刺，一根根扎进了我的心里。

她以前，从来都没对我说过这种话，甚至，在此之前，我都看不出她如此的重男轻女。

7

我和我哥是龙凤胎，从小便被我爸妈捧在手心上，好吃的好喝的全给我们，就连上学用的东西，也都是村里最好最贵的。

可现在，看着她眼中的狠辣，我都忍不住怀疑，以前对我的好是不是都是假的，都是她装出来骗我的。

我爸看着愣住的我，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便立马一脸慈爱，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唉，凤娃儿，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妈也是口不择言了，你想想，要是你亲生的孩子喊你杀人凶手，你说不定比她还生气呢。”

我爸轻轻地拍掉了我身上的土，柔声安慰道。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心中止不住地难过。

“得了得了，办完事就快回吧，要是让别人看见，又要说闲话了。”

我妈瞥了我一眼，扭头就往回走。

我爸拉着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家里，我依旧是守着我嫂子的灵堂。

坐在灵堂里，看着黑漆漆的我哥房间，心中的酸涩无以言表。

我哥要是知道我爸妈把他亲生孩子丢到水井里活生生淹死了，他肯定会生气的吧？

那会不会一气之下和我爸妈断绝关系呢？

想到这儿，我心乱如麻。

“咕咕咕！”

就这么在灵堂里坐了一夜，终于熬到天亮了。

眼看着我哥的房门打开，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上去。

“哥！昨天晚上，咱妈把女宝宝扔到井里淹死了！”

一说到她，我就止不住地流眼泪。

我哥愣了一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仔细的看着他的脸，却发现，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我心中拔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眼前这个人，听到自己亲女儿被害死了，竟然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甚至都不说一句话？！

8

“你还是我哥吗？！你怎么这样啊！”

我冲着他大声吼了两句，跑回了灵堂。

我蹲在嫂子棺材旁，汹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眼睛。

嫂子，真是对不起啊，我没能救下你女儿，明明，只差那么一点，我就可以救她了。

“呲呲呲。”

一阵抓木头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抹了抹眼泪，抬起头四处看了一下。

周围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静悄悄的。

刚刚可能是有野猫来我家练爪子了。

猫最喜欢在木头上磨爪子了。

我家以前就养过好几只，它们都喜欢挠我家的木头门，后来我妈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把它们都赶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猫特别喜欢来我家，每天都有野猫来我家串门。

“呲呲呲。”

声音又一次响起。

“呲呲呲。”

接连不断。

我站起身，顺着声音不停的找，尤其是棺材周围。

这棺材可是实打实的木头做的，万一野猫挠了棺材，这可就不太好了。

绕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野猫的踪影，可是这声音，却一直持续不断。

我站在棺材旁，盯着这棺材，心中却出现了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

我微微弯下腰，将耳朵贴在了棺材上。

“呲呲呲……”

声音持续响起。

我双眼陡然间瞪大，脚步噔噔噔的退后了好几米。

这次的声音我听得非常清楚，就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