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老公是别人介绍下认识的。
我和他谈了半年,觉得性格上挺合得来,再加上家里一直催,就赶紧先领了证。
婆婆家砸锅卖铁硬是凑了一万块的彩礼。
在当时村里,这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
结婚那天,院里摆了十几桌酒席。
我身上穿着劣质的红色敬酒服,胸口别了一朵假花,挽着老公的手,笑着矮桌给宾客们敬酒。
婆婆脸上都笑开了花:“这下好咯,小儿子也终于成家啦,以后就只用盼着抱孙子咯!”
她身旁的大婶用胳膊肘怼了怼她,调侃道:“你这小儿媳倒是漂亮,你家老头子有福了!”
婆婆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嘴里却让她别说胡话。
公公婆婆一家都是很老实本分的村里人,在村里风评特别好,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
他们家小儿子结婚的消息一传出来,就连村长都亲自包了个大红包送来。
而且公公在村里的地位很高,他是那会唯一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回来之后就带着改造家乡。
带着一批又一批的村民致富。
村里人,都听公公的。
有些可惜的是,父强子弱,公公厉害,就显得两个儿子都很一般。
大儿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抡搬砖。
二儿子性格懦弱,平时闷声说不出几句话。
这都是村里人私下嚼舌根。
我倒是觉得老公的性格很好,腼腆内敛,第一次和他出去吃饭时,他脸都红了。
他平时脾气也特别好,耳根子软,基本上大小事都顺着我。
夜里,白天时来庆贺的村民们散去,这偌大的院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
婆婆哼着小曲儿去厨房做晚饭的功夫,大嫂突然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一边。
她低声说:“晚饭你可千万别吃!别问我为什么!你照做就好了!再饿都不能吃!”
2
大嫂结婚早,现在已经有一个五岁的儿子,肚子里这会子还怀着一个。
听到她的话,一时间,我的脑袋直发蒙。
她见我不说话,语气中带了几分焦急,晃着我的胳膊又说:“你知道了吗!你记下了吗!千万别吃!一口都别吃!”
她急得已经瞪起了眼睛,有些发黄的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虽然心里疑惑,可瞧见她的模样实在焦急,我只能点头应下。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挺着大肚子晃去厨房打下手了。
虽然今天才算是我和老公正式结婚的第一天,可之前我已经来过他家好几次了。
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婆婆做,大嫂会在一旁帮忙。
可今天反常的是,大嫂刚踏进厨房门,婆婆就厉声把她撵了出来。
晚饭时,婆婆热情地给我盛了一碗米饭,白白的米粒像小山一样堆在小碗里。
我刚笑着接过,回头间,就看见大嫂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按照大嫂的话,我愣是一口都没吃。
期间婆婆一直催着让我吃饭,还止不住的给我夹菜。
我捂着肚子说中午吃多了,这会子胃难受着,吃不下。
婆婆睨了我一眼,脸上顿时不高兴了,倒是也没说什么。
我洗漱完刚准备回二楼睡觉时,婆婆突然在楼梯处喊住了我,她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她眯起眼睛,笑着冲我招手:“瑞芸!你不是不舒服吗?妈特地给你热了牛奶,趁热喝了。”
我拿着牛奶有些犹豫。
我总觉得婆婆和平时哪里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玻璃杯的盛着乳白色的牛奶,还冒着汩汩热气。
婆婆见我不为所动,摆了摆手说:“喝呀!快喝呀!趁热喝才好!”
我犹豫着说:“妈……我胃实在是不舒服,我现在不想喝……”
婆婆一听,瞪起了眼睛,一改平时温和眉眼时刻带笑的形象,厉声说着:“怎么不想喝呢!又不多,你全都喝完!快些!”
我才嫁过来第一天,怎么能让婆婆不高兴。
我只好端起杯子,仰起头,嘴唇刚碰到杯沿,就听见院里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还有大嫂的惊呼。
婆婆转过头大声询问:“俊红!怎么了!你没事吧!”
院里传来大嫂的声音:“没事!”
趁着婆婆转身的功夫,我飞快的把牛奶尽数洒进了花盆里。
再等婆婆回过头来,杯子已经空了,而我也适时的吧咂嘴。
我嘴上印了一圈牛奶印。
婆婆脸上才又有了笑,她接过空杯子,笑着说:“去吧,去睡吧,早点休息!”
3
上了楼,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屋里老旧的电风扇发出嗡嗡嗡细小的声音,混着屋外不眠不休的知了声。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门口有人在小声交谈。
似乎是婆婆的声音:“放心吧,我给她饭里下了药,那药可是用在畜生身上的,牛吃了都醒不过来...”
她在说什么?
另一个声音很是低沉:“行,那就这么办吧!”
紧接着传来推门声,吱呀一声。
我身边的床铺陷了下去。
我闭紧了眼睛装睡。
有人躺在了我身边。
是我老公吗?
好像是又不是,那人身上一股汗味,和一种说不上来,但又很熟悉的臭味。
他要干什么?
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腰际。
然后顺着衣摆慢慢的,慢慢的探了进去。
我心里大惊,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我趁着从屋外透过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公公!
他身上只穿了一条红色的三角内裤。
我捂紧了衣服,壮着胆子问:“公公?你怎么在这?”
公公愣了一下,手僵在空中,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的说:“瑞芸?啊……我走错屋了,我还以为是我家老太婆呢,不好意思啊。”
我有些恼怒的说:“您以后可别这样了!您快出去吧!”
他又解释说:“今天你们才搬来第一天,我今天喝了点酒,我按照习惯走错屋也很正常,你慌什么?”
公公丝毫没有不小心进到新婚儿媳屋里的慌张,反而还理直气壮的。
他一口咬定就是他走错了。
他不紧不慢地下了床,然后走出了门。
可我们和大嫂一家住在二楼,婆婆腿脚不便一直是住在一楼的啊。
他喝的再多,怎么会莫名其妙走到二楼来?
4
明明是新婚夜,可老公一晚上都没回来睡觉。
大清早,我就见他一个人坐在院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两条眉毛紧紧的扭成一团。
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我就多了个心眼。
我朝他走了过去,可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就反过来先对着我说:“去洗个澡吧。”
哪有人大早晨就去洗澡的?
他又补充道:“晚上热,你出了汗,我让你洗洗准没错。”
他语气中透着一股反常的霸道。
我和老公还没结婚时,他可不是这样的。
我没理会他,自顾自的问:“你昨晚去哪了?”
他目光闪躲的偏过头,他嗫嚅着嘴唇说:“我在沙发上睡的,嗯……怕进去吵醒你。”
我没再说话,听他的去洗了个澡。
我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公公和婆婆在院里起了争执,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得面红耳赤。
但是他们一瞧见到我出来,又立马恢复了正常。
大嫂行动不便,只能我跟着婆婆下地干活。
地里种了些黄瓜茄子什么的,要定时松松土浇浇水。
婆婆佝偻着背,用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擦脑门,莫名其妙的对我说:“你晚上没有喝牛奶?”
我心里一紧。
我说:“喝了的,我喝了的。”
婆婆咚的一声扔下水壶,缓缓抬起脸,她的眼中似揉着一团又深又重的墨。
让我不寒而栗,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开口问:“你骗我?”
我连忙矢口否认:“没啊妈!真的没!我是喝了的!”
我紧张得很,身上又出了不少汗。
我拧开随身带着的水壶,仰起头猛灌了一口。
婆婆手上又忙活起来,没再吭气。
我平时在我家也是打小做惯了农活的,我力气大的很,有时在地里呆上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可是今天身上却觉得没力气,头也晕晕乎乎的。
接近中午往家走时,婆婆突然说:“你去那边的仓库等我一下,我把东西落在地里了。”
我连忙说:“妈!我去取吧,你先回!”
婆婆突然生气地冲我吼道:“让你等着,你就去等着!你才嫁来第二天,你就替我做起主来了?”
我愣住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的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让我实在难以分辨。
我不知道是哪里惹的她不高兴。
我只能乖乖地走向仓库。
仓库是专门存粮食的稻谷仓,就是简陋的在地上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四周砌着砖墙。
等到十月份收玉米后,都会堆在这个仓里,现在里面只堆着乱七八糟的杂草。
我的脚在距离仓库门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下了。
仓库门开着一道小缝。
太阳光透过这条缝隙,蜿蜒着向里面照去。
我还在犹豫时,婆婆一把推上我的背。
可惜我早有防备,反手将婆婆给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然后我就看到公公露出狰狞的笑脸,冲向了婆婆,直到他紧紧抱住了婆婆……
5
幸好婆婆已经昏迷过去,公公把她当成了我,但我难以想象,如果我中了圈套,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我在仓库坐了一整晚。
快天亮的时候,我奔回了家。
他们早都已经睡下,两层楼的小洋房里,没开着一盏灯。
我冲进柴房,拿起劈柴的柴刀闯进了公公的屋。
房间里,婆婆还在,但看样子,她并没有告诉公公真相。
不过,公公婆婆还是被我破门而入的声音惊醒,他们在看到我手中闪闪发亮的柴刀时,吓得七荤八素。
婆婆捂着嘴大声的惊呼。
公公壮着胆子吼:“你要杀了我?你还要砍死我不成?”
他拍了拍胸口,嘴巴开开合合,唾沫星子乱飞:“来!往这砍!我告诉你,你砍死我,你也得死!”
他又说:“你以为就你这样吗!大大小小的我什么女人没玩过!这就是我们老赵家的家规!嫁到我们家里来,就得这样!”
怪不得大嫂会那样子说,怪不得大嫂那天让我提防着别吃婆婆做的饭。
原来他们都是知道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荒谬又恶心的家规!
只有我不知道!
我嗤笑一声,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柴刀,然后向着公公狠狠劈去!
他翻滚着闪躲,柴刀的刀尖划破了公公身上的背心,在他胸口开了一个小口子。
他见我来真的,彻底慌了神,连鞋都不顾的穿,屁滚尿流的躲避着我的挥砍。
他嘴里还大声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婆婆本来还想上来拦我,一见到公公胸口的血,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缩在墙角不敢出声。
我像疯了一样追着公公满屋子砍。
我喘着粗气嘶吼着让他别跑。
他像个老鼠一样四处逃窜,嘴里喊叫着不干不净的脏话。
桌子被推翻,矮柜被撞倒。
公公的体力不如我。
没两下他就被我逼进了死角,柴刀当的一声劈在公公裤裆的正下方,只差了三寸。
我对上他惊恐的眼神,我笑着说:“呀,砍歪了,下一刀可不会了。”
顿时一股恶臭袭来。
公公哆嗦着腿,就这样被我吓得尿了裤子。
腥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淅淅沥沥的滴在他身下。
他放大的瞳孔里映着我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
我狂笑着扬起柴刀,却被从门外闯进来的人一把夺下。
老公的眼眶通红,他死死的按着我的手骂道:“你疯了吗!你是要砍死我爸吗!”
我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不住的挥动手脚挣扎:“他是人吗!你还是人吗!为什么骗我!我可是你老婆啊!他对我干那禽兽不如的事情,我不应该砍死他吗!”
大嫂和大哥也闻声赶来了,他们两人看到眼前乱糟糟的场景,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一个去安慰婆婆,一个去安慰公公。
我被老公死死地抱在怀里。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本该死在我柴刀下的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
6
公公被我砍伤,当天夜里就被送去诊所里包扎。
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
他缠上绷带,又打了一针破伤风,就没有大碍了。
我则是被老公亲手扔进了猪圈。
盛夏的猪圈,那股臭气直冲天灵盖。
老公拴上猪圈门时,回头对着我说:“弟媳也是这样过来的,也没见人家像你一样疯!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放你出来。”
他犹豫着又说:“你别怪我,这都是爸妈的意思,爸妈被你气得不轻,你嫁进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就得守我家的规矩。”
他们不把我当人看。
刚开始我还卧在猪圈角落里,离那几头猪远远的。
我在网上看到过,猪是杂食动物。
饿极了,也会吃人肉的。
他们每天来猪圈里给猪添食,一大桶泔水哗的一声倒在猪食槽里。
那几头猪就像疯了一样哼哧哼哧过去抢食。
他们不给我饭吃。
我原本想着,干脆就这样死了也好,可后来我想明白了。
该死的人是他们,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