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公去公司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想跟朋友出去转转,顺带问问她最近小鬼的事。
他吸的血越来越多了,我好像有些受不住了。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江太太,你要出去啊?」
我回眸,保姆以一种不太友善的眼神看着我,手里还端着碗莫名颜色的汤药。
我皱了皱眉。
又来了,这段日子里,婆婆不知从哪儿找了什么配方,天天给我熬药,美其名曰让我早些给他们江家开枝散叶。
保姆看出了我的不耐,直接将碗伸到了我鼻子下:「江太太,夫人让我盯着你喝完…」
我别过头去:「王妈,我现在要出门,这药喝了我胃疼,还怎么出去?」
保姆正准备说什么,一阵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婆婆出现了。
她板着脸:「叫你喝你就喝,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孩子,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怪不得…」
她声音愈来愈低,后面的话我甚至没听清,但我也顾不上分辨。
因为她说的没错,怀不了孕确实是我的问题,因为我的运气全部拿来养小鬼,置换给他儿子——江致远了。
如果不是我,他一个小小的贸易公司,怎么能仅用几年就跻身上市企业?
他江家,又怎么能变成所谓豪门?
怎么能在有名的富人区买下这幢别墅?
可怜婆婆,还真以为是他儿子自己的本事呢。
2
见我没话说,她更变本加厉:「小雅,听妈的,妈怎么会害你?这是妈托人专门从乡下收回来的百家胎盘,听说吃了对身体有好处,保管你三年抱俩!」
她不知从哪拿出双筷子,劈手夺下王妈手里的碗,在黑色的汤底里捞啊捞的,竟夹出一块固体。
那样子看上去像个蜷缩起来的东西,更像个死了的无毛幼小老鼠。
我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躲到一边:「这是什么东西…」
婆婆板着脸,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穿好鞋,倒退着往外走,右手抵住冰冷的门把手,猛地拉开门。
门外站着个女人,她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冷不防被我开门吓了一跳,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因为她挺着孕肚。
女人一口方言,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竟绕过我看向了婆婆:「阿姨,我来了…」
婆婆放下汤碗,将我挤到一边,拉着女人,迎着她进了屋:「哟,蓉蓉来了,赶快进来,外面热吧……」
我狐疑的看着这一幕,一下没回过神来。
结婚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过话,这女人是哪号人物?
我关上门,看着她们相携的身影:「妈,这是谁?」
婆婆身子一顿,拍了拍女人的手,让王妈领着她去客厅坐着休息,自己转身面对我。
婆婆瞬间变了脸,换上一副讨好的样子:「这女人我虽然不认识,但她肚里的我认识,因为…这可是我们江家的种!」
我顿时冷笑。
好嘛,小三带球过人,就这样登堂入室了?
我没理会婆婆,掏出手机打了电话:「江致远,你女人和你儿子上门了,你现在要不回来说明白,我就去你公司闹了。」
挂断电话,婆婆凶巴巴地看着我:「你怎么没听我说完就给致远打电话?不影响他的工作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俩结婚了,这女人就算生了孩子,我也只会给她一笔钱,让她一个人离开,你连一个小孩都容不下?」
女人远远的坐着,享受着王妈毕恭毕敬的服务,不知道这些听到没有。
只是听到这种话语,连我都有些寒心。
我捏了捏眉心,头有些发晕,根本不想出去玩了:「妈,你这是在玩电视剧里去母留子的那一套?如果公公也领回来这么一个人,您怎么想?」
婆婆被我一噎,顿了顿说:「不用拿我举例!我可不像有些人,这么多年了还不会生!」
我懒得理她,绕过她回了屋,剩婆婆一人在外面跳脚咒骂我,可能是骂的累了,十分钟以后,她就没声音了。
我靠在床上想着这么多年我的牺牲,真可笑啊。
3
咚的一声,大门猛的被踹开。
我听到了动静,赶紧拉开门,向下看去,老公站在进口处看着沙发上靠着的两个女人。
此刻,她俩更像婆媳。
我死死地盯着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却看到他在看到女人后的一瞬放松,还有目光对上我时的一丝慌乱。
怎么,怕我为难这个孕妇?
我从楼梯上缓缓下来,婆婆端着水果的动作手一顿,继续假装没看到我:「蓉蓉,多吃点葡萄,这是致远买的,外国进口的,有营养,对孩子肯定也好……」
我看着她手里的紫红葡萄,一万二一串,我自己都舍不得吃,那个女人却坦然的靠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咽着,汁水从嘴边溢了出来,留在了沙发垫上。
我看向站着的男人:「江致远,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点什么吗?」
他的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一句话,良久才道:「小雅,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离婚吧?」
现在网上流行的词叫断崖式分手,到我这儿,竟然变成断崖式离婚了。
明明早晨我把他送走的时候,他还跟我你侬我侬的,说晚上带我吃好吃的去。
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我努力保持清醒,冷哼声:「江致远,我陪你白手起家,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却在有了小三以后就想甩掉我?」
婆婆猛地起身:「谢小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结婚这么多年,你就不觉得对不起我们江家吗?上天可怜我老太婆,让我这个年纪能有自己的孙子。我告诉你!趁我儿子还能跟你心平气和地说话,你们赶紧离婚!至于其他东西,一分钱都不会多给你的!」
婆婆怕我要钱,语无伦次的攻击我,我却只想笑:「妈,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我和江致远已经结婚了,他的钱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一旦离婚的话,全部要分我一半的…」
闻言,几人脸色一变,那女人更是做出一副哭泣的样子:「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来找致远哥和阿姨了…孩子我会打掉的……」
婆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谁让我儿媳妇打掉我孙子,就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好家伙,这一会儿功夫,登堂入室的小三,竟然变成了她亲口承认的儿媳妇!?
4
我转向不吭气的江致远:「能不能别装哑巴了?这女人到底是谁?她肚里的孩子是你的?」
江致远含含糊糊地说了半天我才听懂,这女人是他的学妹,准确来说,是我们的学妹。
然后,我就听了一个长达七年的暗恋故事。
江致远絮絮叨叨的说完这么多,然后盯着我的眼睛道:「小雅,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我确实…没那么喜欢你了,如果我很爱你的话,是不会被她感动的……」
我支撑自己身体不倒下,正准备开口,沙发上的女人挺着肚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致远哥,我本来没想破坏你们的家庭,可是我怀孕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你就当做好事,把致远哥让给我吧…」
眉目流转间,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反倒对比出了我高傲的样子,一点儿不像个女人。
江致远闻言看向她,表情里满是心疼。
我看着她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学别人当小三?别叫我姐,我可没有这种随意发情的妹妹…」
女人被我骂的狗血淋头,脸上也是黑了又红,红了又黑,最终低着头道:「有些人,连自己老公都不可怜她,却叫别人可怜她,这才是可悲。」
我踩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对,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作人,现在不给自己的孩子积点德,谁知道生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一直坐在旁边不吭气的婆婆,忽然站起来,就要一耳光甩向我,却被我躲开:「谢小雅,我看我们家是给你脸给多了!你居然敢咒我孙子!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活了这么大,连我爸妈都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眼前这个老太婆居然敢打我?
我下意识想还手,刚抬起手,却被一阵大力抓住了。
江致远皱着眉头看着我:「谢小雅,你闹够了没有?你没听懂吗?我不爱你了,我要跟你离婚。」
那眼里的冰冷,我从未看到过。
5
我转过头,一巴掌扇在江致远脸上:「我打不了她,但我可以打你!离婚是吗?我同意,车房归我,至于你…净身出户,否则,我将以故意伤人罪把你妈起诉了,你也不会想让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有一个进局子的奶奶吧?」
婆婆慌了神:「我就打了你一巴掌,还没打中…什么叫故意伤人…」
我侧过头笑了笑:「可是我现在头昏脑涨、心律不齐,我需要去检查一下,才能知道有多严重……」
我还没说完,江致远就同意了:「结婚这么多年了,大家都给对方留点脸面不好吗?下午把协议签了,我们一家人明天就走,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么快,就“我们一家人”了?
我点点头:「那最好不过了。」
转身走之际,又看到了隐藏在厨房的王妈,此刻正一脸看戏的看着我。
指了指厨房,回过头道:「还有,把你们江家的狗也一并带走,从此以后,这栋房子,姓谢。」
一顿输出,心情还算平复了些,我径直回了屋,反锁了门。
听着门外乱糟糟的几人说话声,有婆婆咒骂我的声音,有女人劝江致远别净身出户的声音,有王妈问他她该何去何从的声音……
我笑出了声。
然后——
径直走到了主卧挂着的一张墙画后,将画框摘下,摁动了身后的开关。
微不可闻的轰隆声响起,墙砖集体翻了个面,我看着身后露出的黝黑隧道,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脚走了进去。
这里,是属于我自己的地方。
是连江致远都不知道的,禁忌之地。
6
穿过隧道,能看到一个不怎么大的房间,里面什么内饰都没有,却供奉着一个神秘的金色古曼童。
这是以前朋友去泰国旅游时送我的,她要了我的头发、指甲和八字,去请了一个,只属于我的小鬼。
我借着里面忽明忽灭的烛光,贪婪的看向那神采奕奕的小鬼。
江致远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也从来不知道,他现在拥有的荣华富贵,都是我在背后替他操持的。
因为本该享受金钱、名利等等的人,是我。
朋友说,制小鬼的人说我天生富命,无需要这个。
可我的夙愿是,跟丈夫共同致富,我想跟他一起发财,这样更能永远在一起了。
朋友恨铁不成钢,骂我是个恋爱脑,可我觉得无所谓,因为这就是爱情。
制鬼人这才将小鬼给我朋友,并嘱咐她,一定要让我每天以血滋养,这样方能见诚心。
于是在我日复一日的鲜血滋养下,江致远的事业蒸蒸日上。
也因为如此,我养小鬼,养成了鬼母。
事实证明,江致远沾了我的光,是我将气运转给他,他才能跻身富豪的行列。
可我也甘愿。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我……
我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脸颊,喃喃道:「你们对我不仁…也别怪我对你们不义了…」
我将案前供奉的银刀拿起,不带一丝犹豫的划在胳膊上,将血滴在面前的小碗里。
振振有词——
「一划情缘断,二划尘事清,三划万财亏,四划阴德散。」
在胳膊上猛划四下,汹涌的血喷薄而出,奇怪的是,第四下划完没多久,本来四道鲜血淋漓,正往下流血的伤口像是有感应似的,自己停住了。
我抬起胳膊看了看,四道伤口齐齐整整的,乍一看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似的,没有再流血的迹象了。
碗里已经盛了满满一碗血,我低头凑近,突然袭来的血腥味熏得我皱了皱眉,但那黏腻的感觉却有些令我熟悉。
先前那些年,我一直从指腹取血,日日供奉。
可现在为了快速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从手臂入手才能取到这么多血了,还得避开动脉…
手伸进碗里,先将些血淋在小鬼身上,如果小鬼能吸收,则说明它需要血养。
我看着血点一下下渗进去,愈发胆大了,心里默念着那句话,少量多次的将血灌在小鬼周身,被血洗后的小鬼周身竟然萦绕起一层红黄的光。
在光里,小鬼闪着光,一双眼睛好像也更亮了,我顾不上手腕传来的痛感,跪下磕头。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案上的蜡烛灭了。
我知道,我的好孩子,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