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被校园霸凌了，而带头霸凌我的人，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赵姝妍。

在我站出来帮那个被她霸凌许久的同学说话时，她在心底里压抑了这么多年对我的怨恨，彻底爆发了。

那天是在学校的办公室，我对着班主任说：“我可以作证，是赵姝妍一直霸凌李萍同学。”

我说完这句后，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表妹。

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有些愧疚的避开她的目光。

我一直在劝表妹不要霸凌同学了，我想让她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

自从我和她一起升入高中后，她整天不务正业，当起了小太妹，学着别人泡网吧当小太妹。

如果任由她这样发展下去，她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我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总不能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自己妹妹一步步沦落。

班主任看向李萍的时候，她瑟缩着往我身后躲了一下。

她是个农村来的特招生，她扎着马尾，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

她垂着头，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我旁边。

班主任问她有没有这件事时，她才小声的说了声是。

可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却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有些焦急的小声对她说：“你把她以前霸凌你的事都和老师说呀，有我给你作证的！”

她一直沉默不语。

我还要再劝她，谁知表妹却先一步搂住了李萍的肩膀。

表妹笑着说：“老师，这都是误会，我和李萍关系很好的，可能我表姐之前看到我们打闹开玩笑，就以为我校园霸凌。”

她思索着又说：“学校马上就要评选市模范高中了，我们都想要为学校争光，怎么会校园霸凌呢？”

表妹贴近李萍的脸说：“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我从没校园霸凌过你，你说呢，萍萍？”

表妹的语气轻飘飘，却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

我还要再开口，李萍却小声的说：“是，我和妍妍一直都是好朋友，是...是赵佳妮同学误会了。”

误会？

我是亲眼看见表妹是怎么把她堵在厕所，往她身上泼脏水的，又是怎么往她卓兜里塞垃圾的。

她哭着求我让我一定要帮帮她，结果我替她说话，她现在反而说都是误会？

班主任紧绷着的脸上恢复了笑容，她不痛不痒的说了表妹两句，让她以后开玩笑注意点，别让人误会。

自那之后，表妹就在我身上发泄起了怨气。

她把以前对李萍做的事如法炮制放在了我身上。

而且更为变本加厉。

我被全班孤立。

我成了那个成绩很好，却特别骄傲自满，打心底里瞧不起其他同学的人。

我的桌兜里塞满了垃圾，我的桌子上被人用马克笔写满了侮辱的词汇。

他们还私下给我P裸照，到处散播我是陪睡女的流言蜚语。

甚至在放学路上，还会有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冲我吹口哨，戏谑的调侃我。

而那个我曾经帮助过的李萍，从始至终都没为我说过一句话。

在我求她帮帮我时，她毅然决然的甩开了我的手，她一字一句的说：“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成绩直线下滑，高考前一天的晚上，表妹把我叫去了楼顶的天台。

她扎着高高的丸子头，嘴巴里嚼着泡泡糖，她轻蔑的把嘴里的泡泡糖粘在了我头发上。

她说：“赵佳妮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特别恨你，凭什么我样样不如你，学习，样貌，哪一个我都比不过你。”

她又说：“你装什么对我好，我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你炫耀自己的资本，你高高在上怜悯我的样子，真是恶心。”

她把我毫不犹豫地推了下去。

我脑袋里在想。

我强行介入了她们的因果中，把别人的灾难引向了自己。

你同情谁，就会背负谁的命运。

2

我的死被定义为自杀。

学校因为评选模范高中的事，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卸在了我这个死人身上。

我变成了大家嘴里那颗精神有问题，生活不检点的老鼠屎。

而霸凌我的赵姝妍，光鲜亮丽地出国了，嫁人生子家庭美满。

李萍也考上了公务员。

他们踩着我的模糊的血肉和污浊混沌的灵魂，像阶梯一样向上爬。

我再睁眼时，回到了李萍向我求救的那天。

是，我重生了。

放学后。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我和她在做值日。

今天的值日表上明明写着的是我和表妹的名字。

是表妹逼着李萍替她。

我拿着扫帚默默扫地，直接无视了她的小声啜泣。

她突然径直向我走了过来，她鼓起勇气对我说：“佳妮，我一直被赵姝妍校园霸凌，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我知道你是赵姝妍的表姐，你们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我迎上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欺负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又不是她爸妈，我怎么能管得了她？”

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她手足无措的说：“老师同学明明都说你很乐于助人的啊...”

我摊开手，无奈地撇了撇嘴。

我说：“我是很乐于助人，但你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帮你...”

她立刻大声打断了我：“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被校园霸凌，你凭什么袖手旁观！我还是特招生，我家里有多么困难，你不知道吗？”

道德绑架？

我说：“和你一个班的同学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你家里困难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你家里穷的？”

不好意思，现在的我没有道德。

她一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转身背起书包就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的一条巷子里，我见到了赵姝妍。

她和几个小太妹围在一起，在奶茶店门口大声嬉笑打闹。

有个眼尖的小太妹看见我，立刻戳了戳赵姝妍，她扯着大嗓门说：“哎！你那个啰嗦的管家婆姐姐来了。”

“妍妍，你不要整天这么不务正业了好不好，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呀。”

“我给你整理的笔记你有没有看？妍妍，快点跟我回家。”

“妍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做朋友的，她们会害了你。”

那群小太妹学着我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调侃起赵姝妍来。

她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赵姝妍猛吸一口奶茶，然后把奶茶丢在桌子上，她隔着老远就喊住了我。

她没好气的朝我吼道：“赵佳妮！你别来找我的事，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少来管我！”

她以为我又是来苦口婆心劝她的。

我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她吼道：“你听不懂人说话是吗？”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兜里掏出来三百块钱塞给她，我说：“妍妍，以前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身上。”

我又说：“我昨天晚上听见你和婶婶要钱，婶婶不给你，我这还有，你拿去花吧，请你和你的好朋友们去网吧玩，算我给你们赔礼道歉了。”

赵姝妍的表情很精彩，像是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的难以置信。

她狐疑的接过钱，问：“你心里不会是盘算着怎么和我妈告状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会，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心里面像是有一颗种子在慢慢生长发芽。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就让她坏吧，让她腐烂，让她坠入深渊。

这就是我的坏种养成计划。

3

赵姝妍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她的电话被婶婶打爆了，可她却一个都没接起来过。

她进屋时，婶婶怒气冲冲的提着她的耳朵骂：“你又出去野去了？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你能不能学学人家佳妮，一放学就回来写作业！”

赵姝妍一把推开婶婶，她咆哮道：“我的事你少管我，赵佳妮赵佳妮，你从小到大就把她挂在嘴边，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生一个赵佳妮出来！”

婶婶被气得不轻，扬起手就要往表妹脸上打，我连忙拦住她。

我焦急的劝道：“婶婶！不是这样的，今天学校有补习，妍妍留在学校学习了很久，她没有出去鬼混。”

婶婶和表妹都愣住了。

我怼了怼赵姝妍的胳膊肘，又给她疯狂使眼色。

好半天，赵姝妍才理直气壮的开口说：“是...是啊！今天晚上我一直在学校补习，我姐可以给我作证，你不信问去！”

婶婶拧着眉毛问：“真的？”

我狠狠的点头。

前世，我从不会说谎。

这点婶婶认同的不能再认同。

之前每次表妹挨骂时，我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我说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看好妹妹。

而表妹就会嗤之以鼻，觉得我是个装模作样的假好人。

自从父母出车祸去世后，婶婶说家里穷照顾不起两个孩子，就把我丢给了奶奶。

可他们得知了奶奶重病的消息，又一反常态的说要照顾我。

前一世，我只以为她们是觉得奶奶死后，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而可怜我。

没想到他们是惦记着奶奶留给我的房子和钱。

他们知道赵姝妍霸凌我后，表面上安慰我帮我出气。

结果却在背地里鼓励赵姝妍，更是要她在高考前把我解决掉。

因为高考那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有了婶婶给她撑腰，她霸凌我起来才越发的变本加厉。

婶婶作为我和她的监护人去学校谈话时，婶婶直接说这不是校园霸凌，这就是普通的家务事，两个小孩闹矛盾。

我死后，他们一家理所当然的侵占了奶奶留给我的大笔遗产。

他们在我的葬礼上哭的泣不成声，心里却笑的比谁都大声。

他们不就是想培养一个坏种出来吗？

那就让我来帮他们一把。

我对着还有些怀疑的婶婶说：“婶婶，我和妍妍想一起报个补习班，高中的学习压力大，我和妍妍都有些跟不上。”

赵姝妍一听立刻嚷道：“谁说我要...”

我从后面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

婶婶问：“要花多少钱？”

我说：“大概要两万多吧，一对二的小班，虽然是贵一点，可是也更有效果。”

婶婶一听要这么多钱，瞬间不愿意了，她犹豫着说：“我和你二叔本来就挣得不多，现在又照顾两个孩子，哪有那么多钱？”

我有些伤心地垂下头说：“好吧，那就算了。”

晚上我刚躺下，赵姝妍一脚踹开了我房间的门。

她把门反锁，抱着胳膊说：“我不是都说了让你少管我的事吗！你还不死心是吗？怪不得你今天好心给我钱，原来是要让我跟你去上补习班！”

我连忙摆手，小声解释：“妍妍，你误会我了！婶婶不是不给你钱吗？我想着借口补习的事情，给你要点，我这是在帮你啊！”

她挑着眉毛问：“你有这么好心？”

我拉着她坐下，开始和她说我的计划。

补习班的事情是假，和婶婶要钱才是真。

拿到钱后我和她三七分。

以后她不管是去喝酒还是上网我都不会管，而且她还能因为晚上补课，在外面多玩一会。

赵姝妍一听心动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有钱又有自由，无拘无束的好生活。

她一拍大腿说：“这件事我去和我妈说，可是你这么帮我是为了什么？”

我说了句没，就是单纯的帮她。

她没再多问，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4

半夜，她果不其然鬼鬼祟祟的溜进了我的房间。

我半眯着眼睛假装睡觉。

她熟练的打开我的手机，快速的翻看起来。

片刻后，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临走时，还撞到了桌角，发出好大的声响。

我依稀能听到她低声啜泣的声音。

第二天上学时，赵姝妍一反常态地起了个大早，和我一起出了门。

这让已经习惯她迟到早退的婶婶，乐得合不拢嘴。

快到校门口时，赵姝妍顶着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说：“赵佳妮，你自己没妈，就要来抢走我妈？”

我专门留给她的秘密，是婶婶和我的聊天记录。

婶婶为了讨好我，昨天晚上就已经偷偷把两万块钱转给我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埋怨她女儿赵姝妍是个不争气的废物。

用她来和我比较，简直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潭。

我和她的聊天记录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

“佳妮，如果你才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赵姝妍扭过头去，偷偷抹眼泪。

我手足无措的安慰她说：“妍妍...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来看，可我从没要抢走你的妈妈，那都是婶婶一厢情愿！”

我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你身上那种什么都不怕的感觉是我永远都学不来的！你教训他们的样子简直帅爆了！我真的特羡慕你！”

她再也绷不住，蹲在一棵大树下面，抱着膝盖开始嚎啕大哭。

她哭喊道：“只有你懂我！他们都不懂我！”

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脸上鼻涕和眼泪糊成一团。

她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她说：“来来来，先帮我拍个视频。”

我踮起脚顺着她的意思调整好角度。

她自以为十分帅气的用手指顶了一下鼻子，然后别过脸摸头发。

看着她荒诞又毫无意义的动作，我强忍着想要抽搐的嘴角，止不住的夸她好帅，好厉害。

我无数次的重重强调：“我真的很羡慕你，赵姝妍。”

她在我这一声声吹捧中，彻底放飞自我。

校裤的裤脚被她改的收紧了五六寸，上衣也不好好穿，不是披在身上，就是系在腰间。

同学都下去跑操了。

我羡慕的围在她身边，我说：“妍妍，真羡慕你啊，你这样子穿真的好帅好酷！不像我，改校服肯定会被老师骂...”

她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十分嫌弃的睨了我一眼，她说：“别人骂你你不会骂回去啊！长着嘴不会吭气啊？窝囊废。”

我讪讪的笑着。

5

李萍气喘吁吁的拎着塑料袋，喘着粗气跑到了赵姝妍身旁。

还没等李萍开口说话，赵姝妍就一脚踹上了桌子腿，她大声质问道：“四眼鸡，让你买个东西你怎么磨磨唧唧？你走路用爬的吗？”

李萍吓的抖了一下，弯着腰给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小商店人太多了，大家都刚跑完操...”

赵姝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袋子，“别在我这找什么借口，真是丑人多作怪。”

赵姝妍拆开一盒豆奶，叼着吸管埋怨着李萍，她顺手也递给我一瓶饮料。

李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我，她张了张嘴，似乎有话对我说。

我冲她微微一笑，没再理她，继续吹捧起赵姝妍昨天新打的耳洞。

今天班上缺席跑操的，只有三个人。

我，赵姝妍和李萍。

我是因为肚子疼请了病假，而赵姝妍和李萍则是旷操。

赵姝妍喝了一口豆奶，疑惑的把包装盒在手里转了一圈。

不是她喜欢的那个味道。

她冲着李萍发火了。

她指着李萍大声骂道：“你长不长记性？我让你买的是这个味道吗？”

李萍委屈的解释：“小商店今天没有...而且我给你买东西你从来都不给我钱...”

赵姝妍轻蔑的笑出了声：“没有你不会去学校外面买？我凭什么给你钱？是你自己说的，说要请我吃东西让我别再欺负你，怎么现在怪我不给你钱？”

她的语气蛮横不讲理，而李萍机械又木讷的重复着对不起。

她顺着包装盒的角撕开豆奶，在李萍头上高高扬起手。

她把豆奶尽数淋了李萍一身。

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李萍干枯毛躁的头发，淅淅沥沥的淌了下来。

而她贴在墙上，没再敢反驳一句，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小声道歉。

最后，李萍哭着跑了出去。

她走后，赵姝妍对着我说：“你直勾勾地看着我干什么？又想教育我别让我欺负人？是她先惹我不高兴的！”

她又说：“你要是想和我妈告状就尽管告去，我妈瞧不起我，我反正也不想要这个妈了...”

我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我喃喃自语：“好...好帅啊！妍妍，你也太酷了吧！”

她愣住了。

我学着她刚刚样子对着空气比划，我激动的说：“妍妍，你真的太威风了，三两下就把她弄哭了，我真羡慕你，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说：“这有什么！我姐妹一有事，都是叫我过去撑场子的，在外面我可比学校里厉害多了，你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洋洋自得地说起自己霸凌别人的样子。

我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崇拜。

6

李萍原本是想去厕所洗洗头发上的污渍，可今天很不凑巧，学校停水了。

盛夏的中午，是温度最高的时候。

李萍就那样顶着一头的豆奶，硬生生坐了三节课。

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一绺一绺的，混着身上的汗，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臭。

纵使窗户全都打开，也飘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英语老师一进教室就皱起了眉头，她硬着头皮讲了十分钟，然后忍无可忍的说：“李萍！你要不要先去一下卫生间？”

周围立刻哄堂大笑。

带头拍桌子笑得最大声的人是赵姝妍。

被点到名字的李萍，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她对上周围嘲讽戏谑的笑声，她垂着头小声说：“老师对不起，今天学校停水。”

周围唏嘘一片，掺杂着大大小小埋怨的声音。

带头的人还是赵姝妍。

英语老师是学校的关系户，这件事情过去第二天，学校就在校规上新增了一条对学生仪容仪表和个人卫生的要求。

升国旗时，主任拿着话筒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脑袋说：“最近天气热，有些同学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别因为一个人把整个教室都搞得乌烟瘴气！”

赵姝妍站在下面大声起哄：“主任！你说的不会是我们班的李萍吧？她家里穷洗不起澡，让她注意个人卫生会不会太为难她了！”

周围嬉笑一片。

别的班的人也纷纷投来目光，在我们班里急切的寻找着那个叫李萍的。

班主任上前扯了一把赵姝妍，让她闭嘴。

赵姝妍嬉皮笑脸的吐着舌头，满不在乎的样子。

站在我前面的李萍，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哭了。

前一世，我曾无数次被赵姝妍这样对待过，比这更过分。

李萍是怎么对我这个曾经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她就站在那群嬉笑的人群中，肩膀也是一耸一耸的。

只不过那会她是在笑。

她还热情的和别人介绍我，“那个就是我们班的赵佳妮，很一言难尽的。”

她比了个呕吐的表情。

她又说：“像她这种人，被欺负，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从以前的被霸凌者站到了霸凌者的位子上，或许在她眼中的我，也是那个曾经的她自己。

7

李萍成了全校皆知的人物。

就连其他班的小混混，下课后都会围在走廊调侃她。

她垂着头瑟缩不敢反抗的样子，无疑是给赵姝妍他们打了一针兴奋剂。

学校虽然有意劝阻，可这种若有若无的规劝丝毫不能阻止无孔不入的霸凌。

我去天台上给赵姝妍送水果的时候，她们一群人正围着李萍拳打脚踢吐口水。

赵姝妍正举着手机拍视频。

她猖狂又嚣张的笑声不断的从那张开开合合的嘴巴里涌出来，“李萍！你把全班都臭的没法上课，我现在好心给你洗澡，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她叫嚣着让几个男生要去扒光了李萍的衣服。

李萍挣扎着哭喊，跪在地上求饶。

我端着饭盒适时地喊住了她，“妍妍！婶婶刚刚来给你送水果了。”

她玩得正高兴，突然被我打断，脸上很是不满。

那群人见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担心的看着赵姝妍。

毕竟他们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事事都要管，什么都要插手的好姐姐。

赵姝妍不耐烦的拿过饭盒，摆了摆手让我走。

这时，趴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李萍，闪着满是泪水的眼睛，似是无声的向我求救。

我，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我一边掏出钱包一边对着赵姝妍说：“妍妍，婶婶说你最近补课学习辛苦了，这是婶婶给你的零花钱...”

我把钱塞给她，又贴近她耳边，我刻意放低了音量，却又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我说：“妍妍，你这么帅这么牛不要命啦？”

她一听我在吹捧她，脸上的笑愈发得意。

她搂着我的肩膀对众人介绍：“这是我姐，以后由我罩着。”

周围人一听，立刻对着我点头哈腰的叫佳妮姐。

赵姝妍猛地上前踹了一脚李萍，她骂道：“大家都叫，你怎么不叫？不是你要说和我们做好朋友的吗？这么不合群我们可没法和你做朋友！”

李萍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我的脸。

她的头发乱糟糟，身上脸上不知道沾着什么污垢，隐隐还有一阵臭气。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闷声说：“佳妮姐。”

8

临近期中考试，一直在学校横着走的赵姝妍终于开始发愁。

因为昨天晚上婶婶对她说的一句话。

“妍妍，这几个月学习辛苦了，你每天早出晚归我都看在眼里，妈妈希望你可以考个好分数。”

赵姝妍咬着笔杆，刚看了两分钟卷子，就烦躁的把卷子揉成了一团。

在我的吹捧下，她早就不拿笔，转行当起了全职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