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区里人心惶惶。

我挺着八个月的孕肚，将门口的垃圾提起，钻进电梯。

电梯里已经塞了几个大妈，看起来她们都很熟识的样子，扎着堆聊天。

「听说了吗？这最近发生的命案，都…」

「是啊，警察来好几趟了，一点没发现什么线索，不知道他们是干啥吃的…」

「我也听说场面老残忍了，女人肠肠肚肚掏了一地不说，孩子也…」

……

我动了动耳朵：「孩子？」

身旁大妈抬头扫了眼我，目光转向下看到了我高高挺起的肚子和手里的垃圾。

「姑娘，你是新搬来的吗？最近外面可不太平，听说有连环杀人犯，而且…专门对孕妇下手，像这种小活，以后还是让你老公干吧，你这肚子…」

我点头，柔柔的笑着：「我搬来半月了，一直没有出过门，这也是想趁着倒垃圾，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大妈们摇摇头：「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出来吧…听说最近有个黑衣人，专门杀孕妇，你还是小心点吧。」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我礼貌道谢，慢吞吞走出了门。

大妈们走得更慢，在我身后嘀嘀咕咕着什么，我也没太理会。

小区出现了连环杀人犯？警察居然一直未找到？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我与她们擦肩而过，回到了电梯间。

思考的时候，电梯门开了，电梯里出来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他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居然还戴了一副胶皮手套。　　

男人打扮怪异，我多看了两眼，但好在，没发生什么事情。

上了电梯后，我按到了25层。

可我永远不知道，那个黑衣男人，下到一层后居然迟迟没走，直到确认电梯停留的楼层是25……

2　　

看着紧闭的卧室门，我摇了摇头，老公还没醒啊？

我靠在沙发上，一个人在家里静静坐着，时不时伸个懒腰。

居家长裤在活动间向上掀起了不少，露出光洁的小腿，本是幅不错的春光图，可美中不足的是，小腿上有许多烟疤，还有些青紫色的淤青块。

目光所及之处，我见到了那些伤疤，不自觉的将裤腿收拾好，挡住那些痕迹。

毕竟那些，都是老公爱我的证据。

老公一直沉睡着，没醒，我保持相同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没换过位置。

从看太阳一直坐到数星星，偶尔从窗缝里渗过来的凉风吹动了我的裤脚，寒风顺着裤脚灌进来，直直向上，刺着我的皮肤泛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我猛的朝那边看过去。

我们刚搬来不久，怎么可能有熟人呢？

我试着起身，从沙发上移动到门边，虽然脚麻的像扎了几百根针似的，但仍慢吞吞的往过移动着。

没敢开门，透过猫眼我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

怎么可能一片漆黑呢？楼道里是有灯的，难道，灯坏了？

思及此，我更努力的踮起脚向外看去，那一片黑洞洞中偶尔有白色的光点，那光点好像还在反光。

反出来的样子，是我家门上的猫眼？

难道说——

外面的人此刻跟我一样，以相同的姿势，用自己的眼睛堵住了猫眼？

「啊！」　　　　　　　　

我捂着唇，惊呼一声，生怕吵醒老公。

外面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3　　

门外再度传来敲门的声音，我鼓起勇气，贴着门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好像离我很近，他的脸贴在门上，与我只有一门之隔：「姐姐，开门，我害怕…」　　

趁他低头说话的时候，我从猫眼看出去。

果然，借着楼道里明亮的灯，这个男人，居然就是早晨我在电梯里碰到的那个！

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家在哪里住着呢？

黑衣人、孕妇、连环杀人、害怕……

这些奇妙的元素汇集在一起，不自觉的，我想到了电梯里大妈们说的话。

「孕妇连环杀人犯…」

可外面的男人仍然不停拍门，小声念叨着他怕。

我担心他吵醒老公，咬了咬牙，咔哒一声，将门轻轻开了个缝儿。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他的样子。

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我，他缓缓开口：「姐姐，我害怕…」

壮着胆子，我道：「怕？你害怕什么？」　　

男人说，他今年23岁，是一个自闭症患者，他也是跟我同楼层的住户，夜深了，他不敢一个人坐电梯下去，指名道姓叫我陪他去。

我皱了皱眉，一手不自觉的扶着肚子：「我是孕妇，不方便下楼，不然我叫我老公去陪你？」　　　　

听到我这么说，他显然愣住了，眼神里飘过不明的意味，继续道：「我害怕男人，我不要，我只要你，姐姐，陪我坐电梯，好不好？」　　　　

打扮奇怪的陌生人提出这种要求，换你，你会怎么做？

我随即果断摇头，拒绝了他，正准备关门之际，一只脚不知什么时候伸进了门缝，堵着我关不了门。

我抬头看着他沉闷的样子，脸上露出惶恐：「你…你要干嘛？别忘了，我老公现在也在家！」　　

男人把脚往里挤了挤，不顾我一直疯狂关门，挤压着他的脚带来的疼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我说，姐姐，陪我坐电梯。」

我拽着门不说话，场面一度僵持在了这里。

就在我怀疑自己今晚要丧命在家里时，卧室猛然传出了两声咳嗽声……

4　　

下一刻，我手上力度松了，男人趁势拉开了门，想闯进来。

我后退着，屋里没开灯，在他只顾自己进来、关门的粗鄙动作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缓缓露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微笑。

老公醒了——

也是，送上门的猎物，老公怎么可能不要？　　

男人一步步靠近我，把我逼坐在沙发上，袖管里伸出了一柄刀，刀尖抵上我的脸庞。　　　　

「姐姐，你为什么跟她们一样，不听我话呢？为什么对我这么防备呢？我只是害怕…」　　　　

我抖着声音：「下去！我现在跟你下去，行吗…」　　

男人笑出了声：「可惜，我已经进来了，你晚了喔，姐姐。」　　　　　　

男人将刀尖顺着我的皮肤向下滑，一路滑到了我高耸的肚皮上，他一手摸着我的肚子。

「姐姐，你想知道是男孩女孩吗？不然，我给你看看？」

男人笑出了声：「她们不相信我，不跟我下楼，可是我对她们多好啊，我还可以免费帮她们看肚子里小孩的性别，你说，我不好吗？」　　　　　　

能感受到，冰冷的刀尖下一秒好像就要刺到肚子里似的，凭着母亲的本能，我使出吃奶的劲，猛地推开他。

男人想不到我会来这么一招，冷不防被我推倒在地，还带倒了茶几上的果盘，东西淋淋拉拉洒了一地，男人恼羞成怒，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将刀刺入我的身体里。

他一手持刀缓缓向后伸，试图猛的插进我体内。　　

我窝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努力保护自己的肚子。

就这样…死了吗？

预料之内的疼痛没有袭来，只听到一声闷哼，我睁开眼。

男人的身体无力滑下，手里的刀也松开了，掉在地毯上，没发出声音。

我看着他倒下后，身后一个黑影，激动得喜极而泣。

「老公…」

果然，我就知道，老公不会抛弃我的。

我痴迷的看着男人的脸，男人在月光下看着涕泪横流、甚至糊了一脸的我，冰冷的唇蠕动了两下，缓缓开口。

「周琪，你真是个废物。」

5　　

老公将男人绑在椅子上，抬到了地毯上，将他身上扒了个精光，又将自己的袜子脱下塞在他嘴里，看着被束缚住的一丝不挂的男人，他冷眼侧目看着我。

「就是他，差点杀了你？」

我点了点头，他坐在我身边，嘴里嘟囔着什么，没说话。

黑夜总是漫长的，男人头上蜿蜒的血顺着脸颊一滴滴滴在地毯上，没有声音。

除了时钟传来的滴答滴答声，夜，漫无边际。

黑暗里，老公看了一圈，眼睛定格在桌上一份以前的报纸上，头版头条赫然写着——　　

「星川公司总裁独生女周小姐被绑失踪一年，至今杳无音信。」　

他漫不经心的盯着我：「你爸妈，还没给钱吗？」　　　　

我摇摇头：「没有…他们可能要放弃我了吧…」　　

男人目光看向我的肚子：「呵，要不是你怀孕了，真以为自己能活到现在？」　　　　

我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脸：「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舍不得杀我了呢？」

男人捏住我的手腕，那力道似乎能捏碎我的腕骨，冷冰冰地靠近我：「周琪，我建议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脸色一白，还准备说什么，可那边传来的动静告诉我。

那个专杀孕妇的杀人犯醒了。

老公也注意到了他，在一片黑暗里，他抬脚走了过去，蹲在男人身侧。

「醒了？听说，你让我老婆陪你坐电梯？」

男人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挣扎着，手上的麻绳将他弄的皮肤磨红了一片。

坏了，我心下腹诽，老公会更狠的。

果然，老公看到他胳膊上的红痕，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拿着他准备刺我的刀，在他肩胛骨的位置捅入，冰冷道：「为什么不说话？」

男人被堵着嘴，支支吾吾的说不了话，冷汗一层层的渗了出来，他摇着头，忍受着肩膀传来的疼痛。

老公拍了下脑门：「看我，怎么忘记你还堵着嘴了呢？」

接着，他当着我的面，将袜子抽了出来。

6　　　　　　　　

下一刻，被绑着的男人疯了似地大叫：「疯子！你他妈的放开我！我…」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支支吾吾的…以后都不能再说话了。

只见老公手起刀落，一阵银光闪过，男人的舌头已经被削了下来。

他忘记了喊痛，只是满眼恐惧的看着我们。

老公将掉在地上的舌头扔给我：「处理好。」

我下意识接住，那湿湿滑滑的，还带着些血腥味的软乎乎物体，捏在手里，仍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好戏。

忘记说了，我老公是反社会人格，当初为了要钱而策划了一起绑架案，在相处中，我真的爱上了他，甘愿为他生下孩子。

或许，我也有病。

此刻的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绑架我的时候，以天人之姿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男人挣扎着，发出声音。

老公两步走了上去，捏着他的嘴，欣赏里面汩汩流出的血，笑着说：「你试图伤害我的老婆，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对你呢？是把你的指头一根根切下来塞进嘴里，还是把你的头割下来，塞进肚子里呢？」

男人害怕了，因为眼前这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现在一副疯批的样子，他是真会这样做的！　　　　　　

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摇着头说不出话。

老公笑了笑：「不是我不放过你，她明明不让你进来了，你为什么还自投罗网呢？」

说着，他起身回了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装扮。

身穿一身白大褂，胸口还别着写有自己名字的胸牌，手上变出了两柄剔骨刀。

我捧着脸花痴似地看着他，还是跟初见一样夺目。

是的，在绑架我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了。

因为…他是我家的私家医生——陆离。

跟爸爸产生了矛盾，被爸爸解聘，又不能回到自己的原工作单位，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多病齐发，于是绑架了我，将我打的遍体鳞伤，然后狠狠的伤害我。

但我一直觉得，归根结底，都源于他本身的反社会人格。

我不恨他，在我眼里，他永远是那个会温柔喊我“小琪”，给我受伤的膝盖上紫药水的阿离哥哥。

7

我在回忆里无法自拔，坐在凳子上的男人已经发出了一声惨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看来，他竟然被吓到失禁了。

看着洁白地毯上流下的血迹和黄色液体，我嫌恶的皱了皱眉。

「这地毯，弄脏了，这是阿离哥哥买的…」

陆离手一顿，目光看向下，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你该死…」　　

看他的表情，我知道，陆离失去了逗弄男人的兴趣，他弄脏了我们一起买的地毯，弄脏了我们的回忆，他本就该死。

陆离猛的抬手，刀尖从男人喉咙处进入，直直向上划开了下颚。

男人因为疼痛无法自顾，可喉咙里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他大张着嘴，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下一刻，陆离突然暴起，一刀捅向男人。

那人要比想象中的脆弱，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味，或许对他来说，此刻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刀子再度进入他的腹部，陆离用刀往上一划，男人的内脏就露了出来。　　　　　　

男人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气口，陆离已经将他的内脏全部掏了出来。

他指着地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朝着我笑：「你看，这些东西，跟猪的有什么不同呢？」　　　　　　

我点点头，确实没什么不同。

男人失去了最后一口气，永远地被留在了家中。

陆离递给我一柄剔骨刀，露出了森森白牙：「帮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我沉默着，挺着肚子站在他旁边，比起肢解碎尸，我要比他更擅长。

区区分尸，怎么能难住我呢？

我按照以前的样子，以肌肉走向为基准，将男人的四肢剥离开躯干，最后是头。

熟练的动作引来了陆离的侧目，他含笑看着我，摸着我的头：「小琪真能干，我们是一类人了呢？」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笑着扑向他，却被肚子隔开：「小琪跟阿离哥哥，永远是一家人。」　　　　

接着，目光如炬的将手里的活干完，看着眼前的那些肉块和分出来的骨头，我满意的叹了口气。

8　　　　

我们把肉放进破壁机，绞碎后冲进马桶的下水道，又将那些骨头和弄脏的地毯收集起来，放在大型的编织袋里，堆在客厅一角。

做完这一切，已经天亮了，我揉着发疼的腰，嘟着嘴：「老公，我腰疼…」

男人全然没有昨夜的温柔，他看着我，脱下身上的白大褂罩住我，淡淡道：「别动…」　　　　　　

我听话的没有动弹，男人将“垃圾”收拾好，放在门口，侧身看着我：「小琪，你爸妈真没有发“赎金”来吗？」

我下意识点点头。

接着，他就回屋睡觉了。

我看着收拾后满屋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松了口气，内心也不再紧张了。

其实早在他绑架我没多久，爸妈就将2000万赎金打在了我的卡上，只是，那卡被我扔掉了。　　　　

因为——我不想跟陆离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