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知从哪里捡到个洋娃娃。
自从她把娃娃放在房间里,家里就怪事不断。
女儿还无缘无故病倒了。
我只好趁她不注意把娃娃扔掉。
可扔掉的隔天,娃娃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女儿的床头。
1
女儿小敏今年9岁,乖巧听话。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娃娃。
像我这种不懂欣赏的人,看着满屋的小娃娃,会感觉瘆人。
但我尊重女儿的喜好,只要她表现好,我和老公都会买她喜欢的娃娃奖励她。
几年累积下来,小敏的房间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洋娃娃。
最近她迷上了“古董浓汤娃娃”。
这种娃娃价值不菲,造型和质感很接近人类,听说连头发都是用真发做的。
质量好些的都要几千,有的甚至过万。
一个顶普通娃娃十倍价格,小敏着了魔一般想要。
我答应她,只要她期末抽测能拿到双100,我就奖励她一只浓汤娃娃。
很可惜,她数学拿了100,语文只有95,我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但交换条件已定下,不好更改,最终我还是没把娃娃送给她。
老公为此跟我吵了一架,我俩一度陷入冷战,谁也不搭理谁。
小敏见没了指望,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一场,晚饭都没吃。
我和老公、婆婆轮番上阵劝他,她都不肯出来,最后只能随她去了。
这天,我下班回家,婆婆正在厨房做饭。
我来到小敏的房间,她正在书桌旁写作业。
我没好打扰她,安静地站在一旁。
我不经意看见,她的床头放着一只穿紫色蕾丝礼服裙的娃娃。
那娃娃有40厘米长,黑发黑眼,脸颊红扑扑地,鲜红的小嘴微微笑着,面容栩栩如生。
我心中错愕。
这不是浓汤娃娃吗?还是小敏之前看上的一款。
难道是老公买的?
我明明跟他说好了,这次不能送的。
我心头恼怒,正要打电话质问他,可转念一想,买都买了,责怪他也没任何意义。
先前才跟他吵完,这几天我俩谁都不搭理谁,我不想火上浇油。
我见小敏完成一项作业后,轻声问道:
“小敏,这娃娃是爸爸送你的吗?”
小敏抬头看我一眼,摇摇头。
“不是。”
“不是?”这回答始料未及,我忙追问:“那是奶奶买的?”
“也不是……”
我急了:
“那是谁给你的?”
小敏抿了抿唇,含糊其辞:
“我捡到的……”
感觉她有些心虚,这娃娃起码两、三千,谁会把这么值钱的东西乱扔?
我沉下脸:
“小敏,老师教过你们,好孩子要拾金不昧,你在哪里捡的?赶紧送回去!”
小敏一听,慌忙抱住娃娃,泪汪汪地哀求:
“不要!这是我捡到的,这是我的娃娃!!”
小敏真是愈发不像话了,为了娃娃多次挑战我的底线。
我气急败坏道:
“你告诉妈妈,在哪里捡的?或许是别人不小心落下的,失主一定很着急,你不能把它占为己有!”
小敏嚎啕大哭,嚷着“我不要!这是我的!”
哭声把婆婆引来,她一面用围裙擦拭着手一面跑进来。
“小敏,怎么哭了?”
小敏抱着娃娃抽噎道:
“娃娃是我的、我不要、不要还回去……”
婆婆赶紧哄道:
“好好好,是你的,咱都不碰……”
我无奈:
“妈!你不能这样惯着她!”
婆婆看都不看我,我俩关系一般,平日里能不交流都尽量不交流,就跟全天下大部分婆媳那样。
过去我批评小敏,她就喜欢跟我唱反调。
后来还是老公出面调停,她才不再插手管教孩子的事。
婆婆兀自抽出纸巾帮小敏擦眼泪,一叠声地哄道:
“小敏是乖孩子,不哭了哦……爸爸今天加班,要晚一点回来,赶紧写好作业,咱吃饭吧……”
我无可奈何,气鼓鼓地走出房间。
2
老公贺祥一直到深夜十一点才回来,他先去小敏房间瞧了瞧,随后才回来梳洗。
他在我身旁躺下,我背对着他问:
“最近总是这么晚,是真的在加班吗?”
他没回答,我忍不住起身。
贺祥打着鼾,已然睡着了。
我发泄地锤他一拳,他哼了声,翻个身继续睡。
娃娃也买了,他还在跟我赌什么气?
我心中憋屈,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小敏捡到的那只娃娃,总叫我放心不下。
不知为何,一见到那娃娃,我心里就堵得慌,那感觉算不上害怕,就是膈应。
我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两点,突然听见咚的声响。
我吓得一激灵。
我警觉地坐起来,朝声源处看去。
是从小敏房间里传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下床,屏住气,打开房门。
我把耳朵贴在小敏房间的门板上。
里面没什么动静。
我大着胆子拧开门把。
小敏的床头摆着一盏昏黄的兔子小夜灯。
她侧躺着,睡得正沉。
我走过去想摸摸她额头是冷还是热,刚来到床边,我就踩到一团物体。
我低下头去,原来是那只黑发浓汤娃娃。
我想起方才听到的声响,顿时会意过来。
看样子是小敏抱着娃娃睡觉,翻身时不慎把娃娃弄掉在地上了。
我蹲下捡起那娃娃。
就在此时,娃娃紧闭的双目猝然睁开瞪着我。
我倒吸一口气,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咚!
娃娃摔到地板上,眼睛再次合上。
我直喘着气,惊魂未定。
原来这娃娃的眼睛是活动的,坐起来就睁开,躺下就闭上。
“什么鸟玩意……吓我一跳。”
我没忍住低咒,重新将娃娃捡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娃娃的脸看起来更吓人。
总感觉它的眼珠子在微微晃动,仿佛有灵性一般。
这娃娃头发的质感十分柔软,摸起来跟真发相差无几。
这该不会是用真人头发做的吧?
我心里一咯噔。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恐怖谷效应,一个玩具而已,没啥可怕的。
我没将黑发娃娃放回床上,而是把它跟其他娃娃一起撂在斗柜上。
我转身准备离开房间,身后又是咚的一声。
黑发娃娃竟然又掉了下来。
我叹了一口气。
“还有完没完……”
我低声抱怨完,重新把它拾起,这回我干脆把娃娃塞到抽屉里去。
“这回掉不下来了吧?”
收拾完后,我终于可以回房间睡个安稳觉了。
奈何我一整夜都噩梦连连。
我梦见那只黑发娃娃,它的长发如同海藻般飘荡着,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仿佛被它锁定,动弹不得。
我的身影倒影在娃娃的眼珠里,我看到自己向它缓缓走去,最后竟被吸了进去。
“啊……”
我惊醒过来。
感觉昏昏沉沉的,我头昏脑涨地坐起来。
身旁的床位空荡荡的,贺祥送小敏上学去了。
我匆忙起床梳洗更衣……
傍晚,我从公交站步行回家。
半路上,我遇见住在同小区的邻居,她正牵着她家边牧出来散步。
我正要跟她打招呼,那边牧突然冲我龇牙,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
3
我定在原地,边牧夹着尾巴,眼神凶狠地狂吠起来。
邻居连忙扯住牵引绳,同时喝止它。
边牧却越叫越凶,一名接孩子放学的老人连忙护着小孙子躲避。
邻居尴尬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她家边牧向来温顺,今天不知为何一反常态。
我朝她点点头,快步离开。
我走后,边牧立即停止吠叫。
我回头瞧了瞧,边牧见我看它,立即充满敌意地朝我龇牙。
我心底一凛,它这是冲我来的?
听说狗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随即又想到那只古怪的浓汤娃娃,心里毛毛的。
回到家中,小敏还没放学,我这才记起她今天要上兴趣班。
婆婆正在房间里讲电话。
我经过时听见她在说:
“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大师很厉害吗?让他来我家驱驱邪吧,我现在自己在家都很害怕……”
这话引起我的注意,我停下脚步。
婆婆又道:
“我孙女房间总是阴森森的,她满屋子摆满娃娃,我看了就害怕,半夜还总有奇怪的声音……哎呀,不能丢掉,那些都是她的宝贝,我儿子都顺着她的……”
原来婆婆也发现小敏的娃娃有问题?
我悄悄走到小敏房门前。
我一眼就看见那只摆在她床头的黑发娃娃。
怎么又拿出来了?
我不是给塞抽屉里了吗?
我气呼呼地走过去,正想将它重新放好。
娃娃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昨天的梦境浮现眼前,我唬得把手一缩。
我仿佛被它控制住,无法碰触它。
正犹豫不决,外头传开门声。
婆婆迎了出去,就听她焦急地问:
“小敏怎么了?”
贺祥道:
“老师刚才打电话来,说她发烧了,我刚带她去医院看过,医生开了药回来。”
我一听,连忙抢出房门。
贺祥背着小敏走进来,她烧得脸蛋熏红,眼睛都睁不开,我心疼地帮忙将她放在床上。
小敏蜷缩成一团,婆婆给她脱鞋子袜子,边脱边抱怨:
“造孽哦,这房间总是冷飕飕的。”
贺翔随即打开暖气。
我抚摸着小敏的额头。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嗫嚅道:
“妈妈……”
我赶忙握住她的手。
“妈妈在这里……”
小敏欣慰地笑了笑。
婆婆边擦眼泪边出去倒水,嘴里絮絮叨叨:
“造孽哦……这孩子太受罪了……”
我挺不喜欢婆婆这样的,发烧只是小问题,她给整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大人都不能乐观积极,孩子哪有勇气战胜病毒?
我安慰小敏:
“小敏,你是坚强的好孩子,乖乖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小敏点点头。
“我会乖的……”
然而,情况却没我想象中的顺利。
小敏反复低烧,体温就是退不下去。
持续两天后,我跟贺祥不得不送她去看急诊。
一轮检查下来,血也验了,片子也拍了,始终无法确认病因。
医生只好给她开了吊水,要是再无法退烧,就得考虑住院了。
我跟贺祥平日里工作都很忙,根本腾不出时间陪护,婆婆年纪也大了。
看病期间,贺祥电话不断,他不得不跑到安静的地方接听。
我搂着小敏坐在输液室里,心中无比悲凉,宁愿自己替她受了这些罪。
小敏靠在我怀里睡着了,我百无聊赖,听见背后俩陪孩子输液的妇女在小声交谈。
妇女A:
“你别不信,我堂哥的孙子前阵子反复发烧,去医院看了几次,一个多月总不见好,半夜还突然惊醒,哇哇大哭,他媳妇就找神婆‘问米’,一问吓一跳,原来是他们之前去带孩子去爬山,被脏东西沾惹上了……”
4######
妇女B追问:
“这么吓人?然后怎么弄?”
妇女A:
“然后我堂嫂就在家门口插了香,烧了纸钱,请那些‘好兄弟’放过她孙子,结果你猜怎么着?隔天孩子真退烧了!跟没事人一样,晚上也不哭了。”
妇女B合掌:
“阿弥陀佛!我外孙也是发烧好久了,等我回家买点纸钱烧一烧,哎!他爸妈不信这些,还说我迷信。”
妇女A:
“不过也要分情况,如果吃药打针能好,就跟那些无关,找不到病因还不得好的,那就得注意了……”
我听完,心中感触不已。
回到家后,我的目光落在小敏床头的浓汤娃娃身上。
小敏的病,莫非真跟它有关?
这种历史悠久的玩具,搞不好真的有某些“缘分”,也就是所谓的“脏东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努力克服恐惧,趁小敏吃过药睡着,我果断把娃娃拿走。
我把娃娃装进塑料袋,扔进小区的垃圾箱。
接着我跑到街上,寻找卖元宝蜡烛的店铺。
我平日很少关注这些,逛了几圈,竟一无所获。
小敏还病着,我不能离家太久,只能无功而返。
我垂头丧气地走向小区门岗,不期然看见贺祥与一名年轻女子站在门前说话。
女方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
她将一个礼品袋交给贺祥,说道:
“这是我给小敏买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适。”
贺祥道谢着接过去。
这人是谁?
我下意识地躲在树干后。
贺祥的朋友我都认识,这女的我从未见过。
女的又问:
“听说小敏生病了,要不要紧?”
贺祥忧心忡忡:
“已经看过医生了,等她慢慢康复吧……”
女方关切道:
“阿祥,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别累着自己了。”
阿祥?
干嘛叫得这么亲热啊?
我心中警铃大作。
贺祥颔首:
“嗯,谢谢,你太客气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两人道别,女方朝我这边走来。
我清楚看到她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
不是,这女的几个意思?这么关心别人老公和孩子?
还有贺祥的态度也很不对劲,干嘛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难道。
他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