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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糖

2024-07-02 14:431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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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不是我杀的。

我只不过是拔开他送的那把缀满红宝石的刀鞘,用锋利的刀尖亲吻了他脆弱的喉管。

这是我作为丞相府嫡女夏清浅,对背叛我的相公,最后的馈赠。

众人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抨击我,因为我“疯了”。

1.

我望着镜中模糊的面容,骄矜而美艳,身后是忙碌着的丫鬟婆子们,直到我被盖上那顶绣着红双喜的红盖头。

被红色笼罩下,我意识到我真的重生了。

如果可以,我是多想悔婚,逃离这个欺骗我感情,把我折磨致死,还害了我祖父一家惨死的男人。

可皇命不可违,皇后已经下达懿旨为我们赐下婚约,门外也是高朋满座。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嫁也得嫁。

不过宁致远啊,这一世我决计不会再让你把我囿于后院,谎称我有疯症,将我残害凌辱致死。

“吉时已到,接新娘子入堂前拜天地。”

“小姐,我扶着您。”

“小姐,慢些。”

在喜婆丫鬟们的催促声里,我压制住心里翻涌而出的狠厉,像个木头人似得在她们的搀扶下迈着碎步离开了婚房。

在红盖头下,我只能看到那双绣着金线的皂角靴走到我的面前,听到那清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清浅。”

在一番繁文缛节后,我被婆子牵下去先一步进入洞房里,等待着我的夫君宁致远。

上一世我是满怀着春心,因自己可以嫁给父亲的得意门生而欣喜。

尽管他是如此清贫,可他的才华令我倾慕,他的气节令我钦佩,他俊朗的外貌令我魂牵梦绕。

我如愿以偿嫁给了他,还是皇后娘娘赐婚,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洞房里苦等那几个时辰我丝毫不觉得时间漫长,尽管一天未曾进食我也不觉难忍。

我一心期盼着他挑开我的红盖头,唤我一句娘子。

可如今我觉得难捱极了,肚子传来的饥饿感是无法忽视的。

我悄悄掀开盖头,全然不顾及所谓的盖头一定要新郎官掀开,否则会影响夫妻恩爱的说辞。

我和宁致远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何谈恩爱。

趁着丫鬟婆子们都在脚不沾地的忙碌着,我偷溜去厨房拿了些吃食,回了洞房内吃的喷香。

02

既然暂时改变不了嫁与宁致远为妻的事实,那就尽量让自己过得舒心些吧。

我是有着可以任性妄为的资本的,我没必要再为照顾宁致远的自尊而委屈自己。

临安国当今圣上认我为义女,特封赏我为宝珠郡主,享食邑三千。

战神大将军是我的外祖父。

我娘和皇帝还有摄政王皆为幼年好友。

我爹寒窗苦读数十载如今已然是正一品丞相。

我堂而皇之的在屋子里吃着食物,填饱肚子,思索着等下要如何整治宁致远。

等到他被灌了许多的酒,带着浑身酒气进来时,和正在悠哉喝茶的我大眼对上了小眼。

“清浅,你这是?”

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宁相公该不会想违抗皇命吧?我父皇可是不舍得饿着本郡主。”

从前我与他相交时一直都顾及着他的身份,从不肯以如今这种高傲姿态与之交流,怕伤及他的自尊。

可如今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愧,变得有些扭曲,却还是被他竭力维持住表面的翩翩姿态。

“自然是舍不得饿着娘子,只是这盖头被你自己掀开,那为夫能做什么呢。”

我懂他话里的暗示,可我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委身于他。

我声音透露着一股子疏离:“先饮合衾酒吧。”

尽管我是这般不咸不淡,他还是流露出几分笑意,去拿了酒壶过来。

强忍着想杀了他的冲动与他饮下酒水,看着他从座椅上倒下,我露出了重生后的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祖母是医谷传人,尽管我治病行医的手段学的半吊子,可制毒却是拿手的紧,不过是因着怕名声不好才没有公之于众。

如今只是做个小小的蒙汗药毒到他,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望着他死狗一样的身躯,我真想一刀结果了他,可如今还不是时候。

还要忍耐住,我告诫着自己。

对于我上一世外祖父一家的家破人亡,光靠他一人是无法做到的,我还需要放长线钓大鱼。

我拔下头上的发簪刺进他的手心,伪装成落红。

然后把他扒光了扔到床上,对着他的脸、肩膀、后背上下其手一通乱挠。

看着他如今的猪哥模样,我甚是满意。

03

我把他踹下床榻,在床上和衣而眠,直到第二天被前来伺候的丫鬟吵醒。

“呀,姑爷!”

是我的贴身丫鬟迎春领着其余丫鬟过来,看到床下的宁致远惊呼出声。

上一世迎春背叛了我成为宁致远的通房,如今再见到她,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的关切与心疼,想不到他们竟然勾搭的是这般的早。

可恨我上一世猪油蒙了心,不曾发觉她这般心思。

我皱着眉头声音不悦:“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拉下去领十个巴掌。对了,挽秋呢?”

挽秋是我的另一名贴身丫鬟,上一世因为要去将军府报信被抓回,活生生被野狗撕咬致死。

“奴婢领罚。”

“挽秋姐姐在小厨房给您做八宝酪呢。”有那机灵的小丫鬟回答着我的问题。

“姑爷昨日宿醉,你们先唤醒他吧。”

我正被丫鬟伺候着梳妆打扮时挽秋进了房门。

“小姐。”

她进来后直接跪倒在地上冲着我磕头,样子有些许奇怪。

“有什么话回头慢慢说,如今你该唤我一声宁夫人,别让人觉得咱们丞相府的丫鬟失了规矩。”

“是,奴婢食言,只是许久不见小姐心中激动,该打该打。”她说着,作势还虚打了几下面颊。

等到宁致远醒过来,还犯着迷糊:“娘子,昨日?”

我装作羞红脸的样子拍打了他一下:“休要浑说,快些洗漱吧,等下要进宫谢恩的。”

“为夫知错,求娘子原谅则个。”

他爽朗的笑着,忽略掉昨日的异样,跟随我进宫谢恩。

等从宫里出来,又马不停蹄回了丞相府给我父亲敬茶,然后他说着还有公务处理,匆忙离开。

这一番下来,我也懒得再动,回了卧房坐在梳妆镜子前整理着思绪。

直到挽秋走进来打断我的思绪,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

因为上一世她忠心护主而亡,如今我对她倒是更多了几分宽和。

哪怕她今日的表现令我甚为不满,也还是愿意给她个辩白机会。

她连连吞咽口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小姐,姑爷他,您当心。”

听到这话,我转过头眼神诧异:“你说什么?”

04

挽秋视死如归语调快速的重复着:“奴婢说请小姐小心姑爷。”

在她快速却凌乱的描述下,我得知了她也是重生的,只不过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这才行为举止反常无比。

“小姐,要不咱们去求老爷还有外祖老爷做主吧。”

“就因为一场梦?太过天方夜谭。”我打断了她的有病乱投医。

“如今只能自救,你先盯着迎春,我贴身事宜一概由你亲力亲为。”

“是,小姐。”她毕恭毕敬。

“以后记得叫我一声宁夫人,行为上暂时不能出现丝毫差错,你可记下了?”

“奴婢晓得。”

挥手让挽秋退下,我愈发觉得身边人手不足,总觉得有些捉襟见肘。

这时有人不请自来,直接闯入了我的卧房,是府中的二小姐夏清瑶,我的“好庶妹”。

“姐姐,妹妹恭喜姐姐喜得佳婿。”她憨笑着,一派天真。

不过如今的她尚未成气候,眼里闪过的妒忌是那么的明显。

想到上一世她娇滴滴的倚靠在宁致远怀里,哭诉着为了他的“大业”,是如何忍辱负重讨我欢心,还狠心打掉了一个孩儿,我就觉得遍体生寒。

这就是我想护着的妹妹,与自己的姐夫勾搭在一起,不知羞耻!

在她的哭诉下,宁致远找来鄙俗的流氓乞丐,让我怀上孩子,再活生生让他们糟蹋我,直至流掉了那个孩子。

我怎么能不恨!

这样想着,我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姐姐?”

我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也快要及笄了,不可再这般莽撞。不经通传禀告就进入嫡姐的房里,日后传扬出去不利于你的婚事,更会让别人说咱们丞相府没有教养。”

“而且如今你姐夫也在,来来往往多有不便,万一冲撞了,也不好说。”

因为父亲说着不舍得我,而宁致远又是父亲的得意门生,也家中父母早亡,故而成婚后我还住在相府里。

是直到下个月皇后娘娘生辰宴后,宁致远因为救助大公主有功,才被升为了礼部侍郎,另外开府。

算算时间,如今想来那夏清瑶已是珠胎暗结怀上了宁致远的孩子,只是还不自知。

“姐姐,清瑶知错。”

嫡长为尊,她只能红着眼睛咽下这口气,借口着还有女红要做,就逃离了。

这一巴掌只不过是微小利息,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如果这样就受不了的话,那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05

她如今的手段甚是肤浅,果然如我所料那般叫上她的姨娘去向父亲告状。

可我占着一个“理”字,即便父亲如今更偏爱于夏清瑶,却不过是不轻不重的说我一句行事过于极端,便不了了之了。

我去京中消息最为灵通的天机坊发布公告,要找寻几名身手利索的能人异士为我效力,得来了暗一暗二这对姐妹花。

坐等着过段时间去参加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皇后生辰当日。

我扮做得体新婚夫人模样领着花枝招展的夏清瑶踏上马车,去往宫中。

宴会上,那大公主对我敌意颇深:“听闻当年汪岚华一曲名动京城,不知如今她的女儿可愿为我母后献艺?”

京中略微好打听的闺秀们都知道,我一向是不通这些的,她明摆着想我当众出丑。

我站起身来,落落大方:“臣妇领命,愿为皇后娘娘献艺。愿皇后娘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岁岁平安,年年如意。”

“来人,给宁夫人架好凤尾琴。”

在众人或善意担忧或恶意嗤笑中,我泰然自若上前坐在了古琴后面,调拨试音,然后一曲悠扬自我琴弦下传出。

弹奏的正是当年母亲扬名天下的曲目——“年华”。

从前的我确实是不通琴棋书画,也算得上是京中有名的纨绔。

可自从嫁给宁致远为妻,为了附和他的高雅,为了能与他琴笛合鸣,我曾苦练过琴艺。

如今重生归来,这刻在骨子里的技艺并未丢失,我如同当年母亲那样一曲技惊四座。

“赏,宝珠郡主当大赏,入皇家玉牒,赐宝珠郡主一丈高红珊瑚一株,黄金百两。”皇帝爽朗的笑声传来。

“谢陛下隆恩。”

尽管已经被收为义女,可外祖告诫过我,汪家子弟万不可过于娇纵,我是母亲的孩子也算半个汪家子弟,所以也是严格遵守这一条的。

因此我只是叫他陛下,只有扯虎皮的时候,才会叫一声父皇。

皇帝也由着我的性子,并不曾过于约束我。

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也给了我赏赐,却让我发现了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怨恨。

她在怨恨我,怨恨我什么呢?

06

不等我想明白,皇帝就借口着有政务处理,离开了宴会,皇后也就顺着皇帝的意思让我们自由结伴游园了。

重头戏要来了,好戏即将登场。

我看着大公主离开了座位,拉起夏清瑶的手跟随而去。

我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清瑶,你先自己去游玩吧,长姐头很痛,要去歇息片刻。”

夏清瑶推脱一番,就独自离去了。

多日以来我的严加看守,她几乎见不到宁致远的面儿,更别提能和他私下交流了。

想来她是发现了自己怀有身孕,想找宁致远拿主意,这才匆匆而去。

上一世约莫就是这个时节大公主失足落水被宁致远救起。

如果此时夏清瑶也跌落水池,那宁致远要救谁呢?

想到这,我再次露出那发自内心的笑意,宁致远你是要为了前途害死自己的亲生儿还是要放弃所谓的“锦绣前途”?

暗一在我的指示下一颗石子打到夏清瑶的腿上,她当着宁致远的面在大公主之后一瞬间掉入了水池。

“致远哥哥救我,我怀了你的孩儿。”

“救我,我不会水。”

“来人呐,谁来救救本宫。”

“本宫必有重赏。”

那池子本就偏僻,如今大公主和夏清瑶都没有带侍女,岸上只有宁致远一人。

自然,还有蹲在暗处看戏的暗一。

宁致远在岸边毫不犹豫跳下,直奔着大公主而去,将她救起后,看着她恢复了气息,才又跳下水。

一番耽搁下来,夏清瑶果然见了红,流产了。

看到这儿,暗一匆忙奔着我而来,一面和暗二一起架着我施展轻功“飞”起来,一面给我声情并茂地描述当时的画面。

我被暗一那优秀的口技逗得甚是开怀。

等我到的时候,池岸边已经来了大公主的心腹宫女在嘘寒问暖着,而夏清瑶也醒过来想拖着病体逃离。

这出好戏还没唱完,我怎么舍得我的好妹妹早早离场呢。

我揉了一把眼睛,揉红了它:“清瑶,我的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好多血。”

我的喊叫声,把挽秋借口为治疗我头痛找来的外祖母还有其他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妇人都唤了过来。

“清浅,祖母的乖乖儿,这是怎么了?”

望着满头银发的外祖母为我奔波,鼻尖一阵酸楚,流下两行清泪。

一想到上一辈子对我这样好的老人家却因为叛国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而被斩首,我甚至不能为她收尸,我就悲痛不能自已。

看到我哭,我和蔼的外祖母更是心疼了,我只能谎称被夏清瑶流的血吓到了。

“外祖母,二妹妹她流了好多血,浅儿好怕。她会不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