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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糖

2024-07-02 15:358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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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江湖上最惜命如金的大夫。

但我为了傅琰丢掉半条小命那天,傅府却举家上下张灯结彩,只为迎娶他那失而复得的未婚妻。

师傅不知怎得找到了我,他凤眼微眯,蹲在我面前问道:“小喜枝,还恋爱脑吗?”

我摇着头痛哭流涕,谁再恋爱脑,我杀他全家。

1.

算上这次,师傅一共救了我两次。打我有记忆起,我便生活在空空山。

何为空空山?空空无一物,不必惹尘埃。师傅如是说。

但他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清心寡欲,他总会在我耳边念叨:“小喜枝,你的命可是我用掉空空山大半宝贝药材才救回来的,哪日你若要死,定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每当这时,我总会趁他不备夺下他腰间的酒葫芦。

“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这空空山春日有花,夏日凉风,秋日结果,冬日有雪,我连看都没看够,哪能想死啊。

长到二十岁,我已经把师傅行医救人的本领学了个七八成。至于为什么不是全部,那只能怪这他藏了一手。

“教坏徒弟,饿死师傅,小喜枝,你就乖乖被我罩着吧。”

罢了罢了,左右我也不出这空空山,遇不到什么性命攸关的事。

江湖上总有些视师傅为神医的的人,每隔几天便有人叩开山门。师傅懒得应付,总派我前去打发。但病入膏肓的人,总分外执着。我回一句他问一句,真叫人头疼。

一来二去,我学会了装哑巴。问我师傅的去处,我就指指远处,然后无奈地摆手加摇头,来人便也不追问了。

后来师傅真云游四方去了,空空山就剩了我一人。某天在山脚遇到一瞎眼男孩,见他可怜便带了回去。

稍加教导之后,从此洗衣做饭、打扫庭院,统统都与我无关了。

没多久,江湖上便盛传师傅驾鹤西去,空空山只剩下一哑一瞎两位徒弟,真令人唏嘘。

阿木给我传这话的时候,我正吃着沁甜的葡萄,翻着师傅书房里的话本,好不快活。

“爱说啥说啥,最好没人来烦我们。”我不感兴趣地摆摆手,吩咐阿木午饭做红烧肉,多烧点饭,我爱吃。

不得不说阿木这厨艺,真要比师傅好多了。说到师傅,算算日子,他走了也快一年了。

连封信也不来,真够狠心的。

2

傅琰找上空空山时,师傅已走了快两年。这空空山的景致还是如此之好,但我竟觉得有些无趣了。阿木哪里都好,就是不如师傅有趣。

傅琰是我见过最有耐心的求医之人,他一连半个月每天准时敲门,连阿木都被他弄得不胜其烦。

第二个月,我决心亲自会会他。

灿若繁星,温润清贵是我对傅琰的第一印象,他站在那不用说话,就足够令人挪不开眼。

“姑娘可否为了傅某通传一声你师傅。”他向我行礼,言辞恳切。

我摆摆手,做了同之前一样重复的动作,表示无能为力。他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

第一次交锋,以我关上山门而告终。可整整一日,我一想到傅琰落寞的神色,便有些于心不忍。

“男色误人。”阿木摇了摇头。

“你没见过他,自然不懂他那张脸的杀伤力。”

“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我自然听不进阿木的话,第二天一早,我连懒觉都没睡,就等着傅琰敲门。

可直到日上三竿,他才叩响山门。我明明心里急得要命,却还是慢悠悠地去开了门。

他一见我便作状要跪下,我急得脱口而出:“傅公子,使不得。”

他停下动作,欣喜地望着我。

“还请姑娘看在傅某救人心切的份上,同傅某走一遭。”

“我并不会医术,傅公子求错人了。”我将手环在胸前,保持警惕的姿势。

“我一连半月每天都在这山脚下,山上屋顶晾晒的药材每日都在变更。昨日我见姑娘时,姑娘身上更是有一股悠悠药香。若说姑娘不会医术,这些又该作何解释呢?”

我心内暗道,这傅琰倒是观察入微。

“公子是聪明人,可惜我生平从未出手救人,又凭什么为你破例?”

“只要姑娘帮我救治一人,哪怕姑娘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必为姑娘取来。”

“月亮于我无用,你还是下山罢。”我摇摇头,傅琰再次吃了闭门羹。

进入雨季后,我本以为傅琰会就此打道回府,谁知他竟然数日都站在雨中。

这样下去还未求到医,怕是自己也要病倒了。我吩咐阿木送去伞,他不收。我劝他下山,他也不听。

直到他当着我的面一头栽到了地上,无计可施的我才将他搬了回山。

阿木煎着药,颇为感叹地说:“喜枝姐,你这爱捡人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我将刚给傅琰擦完脸的毛巾朝他扔过去,“你个没良心的,没有我捡你,你能过这样的日子?”

“我可是个好人,这傅公子嘛?我看不见得。”

我不置可否,盯着傅琰的脸一动也不动,坏人能长这么好看吗?

3

傅琰病好之后,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阿木话里话外总在赶他走,但他却视若无睹。

我采药时,傅琰就替我撑伞遮阳。我看医书时,傅琰总能把握时机端茶倒水。

师傅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但寂静的空空山因为傅琰,有了不一样的气息。

初夏,傅琰抓了好些萤火虫。悄悄放进了我的帷帐,那晚我做了个香甜的梦,梦里有个英俊的男子,在萤火虫的见证下亲吻了我的唇角。

可醒来后,阿木告诉我傅琰已经离开。

他给我留了封信。

故人病危,未说再见,盼卿原宥。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只言片语。哪怕我想寻他,也没有目的地。

我整日失魂落魄,空空山的一切都无法让我提起兴趣。

阿木却是难得的淡定,“男人的诡计罢了,不出几日,他必来寻你。”

我只听进去了傅琰还会再来寻我,其余的充耳不闻。

阿木摇头叹息:“真是恋爱脑。”

我扳着手指头数了整整七日,傅琰才悻悻而归。

他说,喜枝姑娘,若是此番你仍不愿意出手相助,那傅某便只能同你正式告别了。故人生命所剩无几,我能做的只有尽心陪伴。

说罢他拱手作揖,欲转身离去。

我道一声“且慢”便飞奔进屋内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拿出,笑意盈盈地抬头望着他说:“我跟你走。”

阿木倚在门上,颇为不屑地说:“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颇为好用。”

我无暇顾及他的话,挥笔写下给师傅的信。

师傅,我已觅得心仪之人,待修成正果,定回空空山奉上喜酒一杯。

将信交给阿木之后,我便头也不回地同傅琰离开了。

本就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山下的一切于我而言都颇为新奇,我吃了糖炒栗子、冻米糖,见了游人泛舟、夜间烟花,更对尘世有了深深向往之心。

傅琰向我许诺,待事情办完后,他带我游历四方,去瞧江南水乡,大漠风光,将世间美好的一切尽收眼底。

心头觉得无限甜蜜的同时,我又想起了师傅,他总说,山下尽是吃人的豺狼虎豹,我的小喜枝太天真了,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这样看来,师傅的话也并不全对嘛。

4

连着赶了几日路,我总算见到了傅琰口中的“故人”,那姑娘因在病中,更显得楚楚动人,肤如凝脂。

见到傅琰和我,她微微一怔,却强撑着起身,唤了声“傅郎”。

傅琰着急地上前搀扶,“你病体未好,且躺着休息。”

瞧着俩人的亲密举止,我醋意大发,质问道:“这位姑娘同你是何关系?”

“喜枝,切莫多心。这是我的表妹袁舒,缠绵病榻已一年多,还望你出手相助。”

我一听是傅琰的表妹,瞬间没了不快,只想着在他家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于是连忙上前号脉。

本以为凭借师傅教我的本事,我治好袁舒不在话下。但没想她患的竟然是“血症”,此乃不治之症。哪怕华佗在世,恐也无药可医。

我面色凝重地将傅琰叫到屋外,告知了他这一噩耗。

“我不信。”他拳头紧握,面色苍白。

“喜枝,我求求你救救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我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深夜,傅琰来到我房中,希望我能帮袁舒将寿命延伸至她九月二十的生辰之时。

我算了算,差不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犹豫了半晌,但最终在傅琰恳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我开了些药,吩咐傅府的丫鬟每日煎煮。但这其实是个幌子,因为真正的药是我的血液。

师傅没有诓骗我,他为了救我的确用掉了许多宝贝,因此我的血液是世间难得的奇药。

他告诫我,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否则我小命不保。

我本就惜命,何况如今有了傅琰,我更不会掉以轻心。

可直到我被傅琰五花大绑,拿着刀挑断了手脚筋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5

我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正快速地流失,手脚渐渐变得冰冷,可我溃散的瞳孔仍一动不动地盯着傅琰。

“为什么?”我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