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帮姐姐攀附太子,亲爹将我送上老丞相的床。
却不想,我直接睡到了正主头上。
春风一度后,榻上的少年红着脸瞪我,“睡完了就想走?”
1.
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张陌生的床上。
我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麻绳很结实,动弹不得。
我费力环顾四周,和记忆中的青楼一模一样。
我费劲力气才得空腾出手拿到早藏与袖中的银簪,就在我专心拨弄粗绳时,一门之隔,居然响起来了脚步声。
吾命休矣!
“吱——”
推门声吓得我一个激灵。
“去去去,不喝了,今天我有要事要办……”
苍老的男声伴随着低咳,脚步声逐渐由远而近。
还没等我心神安定,药劲也上来了。
我只得咬着牙加快了速度,解开后气喘吁吁的从窗户翻进了另一间厢房。
没成想,隔壁居然有个俊秀的少年郎。
他着了薄薄的内衫,清凌凌的眸瞥过来,愈发诱引我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啪!”
理智的弦崩断了。
隔日,天还未亮,我穿上他衣服转身欲走,终究还是良心不忍,折回来在他床头放了几个铜板。
腰间却搭上只白皙的手,昨夜的少年语气不善。
“一度春风就想走?”
“没有……”
他这一言倒闹的我成了薄情寡义之人,但考虑到囊中羞涩,我还是瓮声瓮气的缩了缩脑袋,强装镇定。
“下次还来找你。”
“哼。”
他抿唇冷笑一声,收回了手。
“哟,你好大的胆子。”
随即起身慢条斯理的穿衣。
“今天必须给我负责。”
我怎么不记得昨晚他说话这么硬气。
不知怎的,又联想到片刻极乐之时,他泪珠滑落过眼尾小痣的动情模样,我忍不住红了红脸。
其实,收了也行。
“好,我负责。”
就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少年的脸上再次染上了层红晕。
他已穿戴整齐。一身素衣锦袍,冷如皓月,恍若谪仙。
我起身假装收拾东西,打算将事情就此翻篇。
无意间瞥到桌上的册子写着“常浮生”。
我一闭,心一横。
趁着他收拾行李,我放了三两银子跑了。
良心不安,我又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置于桌上,方才猫着腰躬身悄悄溜走。
回府的路上,我不由的咬牙笑了笑。
父女俩个活宝闹一回就差点给我添了张嘴。
我说怎么好心留我吃饭,原来都是设计好的。
我还以为终于撇除隔阂,没想到是他们又觉得我有用处了,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我姐是小县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而这美,又成了我爹的一块心病。
门槛都被同乡的踏破了我爹还不松口,嚷嚷着她的女儿以后可是要入主东宫的。
出身寒门,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我爹余钊回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把我骗的吃下药,送给老丞相,想让他把姐姐送进太子府上。
可惜,他们失算了。
2.
刚回府,迎面遇见的余桃春。
真是冤家路窄。
经过我时,余桃春俯身在我耳边低语。
“老男人的滋味如何啊?”
我抿唇没有吭声。
余桃春见我不言,看向我的眼神更快鄙夷,嚣张的气焰更盛。
“我不说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干的那档子破事了吧!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还勉强能让爹帮你找户好人家!”
她是嫡长女,又是县长女儿胡氏所生,自打我记事起,没少欺负过我。
胡氏一直默不作声,也不代表她是个善茬。
当初我娘是有名的花魁,连人带钱一起进的门,头年有了我,第二年就被胡氏设计给活活逼死了。
“怎么了这是?!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
问询赶来的余钊回阴沉着脸走了回来。
余钊回鸟大的官,肚子里丁点的墨汁还不够他霍霍的,还天天装出一副君子做派。
在外面谈风花雪月,一回家便使足了架子使唤一家老小。
“爹爹,”余桃春委屈的抱住余钊回的胳膊,“知许说我痴心妄想。”
余钊回厉声呵斥我。
“胡闹!”
他身旁的余桃春挑衅的朝我勾了勾唇。
原以为又要惹一顿骂,没想到余钊回只是冷喝了一句。
“好了,别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他刚刚就在廊上,明明什么都听到了,还在假装没听见。
“知许也是为了大家。”
好一个为了大家,我差点笑出了声。
傍晚,下人又按吩咐把所有的衣服送过来让我洗干净,直说是胡氏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帮忙。
水凉的刺骨,我一直洗到了后半夜。
当晚余钊回就叫人把我又带了出去,他坐在堂前,耐心的劝我。
“知许啊,事已至此,桃春是你妹妹,你多多少少,再帮帮她。”
余钊回的主意又打在我身上,我直接啐了他一口。
“我这样还全不是你们害的吗?!”
被挑穿的余钊回恼羞成怒,拍了下案几。
“你怎么这么自私,桃春可是你姐姐!她好了,日后能少得了我们的好处吗?!”
他见我再次沉默,气急攻心的指使下人。
“来人,把余知许拖下去打十大板!”
下人把我按下,余钊回还跟我说。
“你跟爹承认你错了,我就让他们停下!”
板子狠狠的砸在我身上,冷汗沁出,我咬的嘴唇发紫,硬是没说出半句求情的话。
气的余钊回咬牙愤愤离去。
我足足又躺了一个礼拜,期间只有巧娘这个小丫头来偷偷照顾我。
卧床的期间,余钊回怒气冲冲的一把踢开了门,把我从床上拎起来。
他暴怒的像头狮子,甩了我一巴掌。
“坏我好事,你担得起吗?!”
3.
据说余钊回去询问事情办没办成时,吃了个闭门羹。
他先是抓住我责骂了一顿,怪我没伺候好丞相,然后急匆匆的回去商量对策了。
余府陷入了慌乱中,尤其是余钊回。
他已经在门前踱步不知了多少次,连胡氏来送汤都被拒之门外。
终于,余钊回下定了决心。
脸像苦瓜一样难看回里屋取了银子,派小厮给丞相送去了。
他只当是得罪了丞相,连原本拜托的事都给忘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他个小官能惹的起的。
隔着窗,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反应过来立刻暴跳如雷。
我看着送出去的匣子正是我屋子放私房钱的匣子。
这些全都是我做女红卖钱除了上交之外,偷偷藏起来的丁点零星,全是我一文一文攒的!!
我此行也是专门回来取这个的,怪不得房内房外全都翻遍了都没有。
原来被余钊回他们给翻出来了!
小厮还未走,我也顾不得前几日的伤痛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想抢过盒子。
余钊回反应过来,把我连人带银子给踹下了台阶。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又想偷家里的钱!?”
余钊回一个眼神让小厮来抢。
手腕被石子划破了,我死死的抱着箱子。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钱,什么叫家里的钱。”
小厮抱着匣子走了。余钊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我的伤。
“你是我女儿,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女儿?!”我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你有把我当成女儿吗?!让我冬天去河边洗衣服,我发高烧快要死了有管过我吗?!”
情绪来的激烈,话没说完我已泣不成声。
“你怎么这么计较?!谁允许你跟我这么说话的,没有个礼数,就不能跟你姐姐余桃春学学礼教吗!”
余钊回说完扬长而去,继续去做他的皇亲国戚计划。
他早已经忘了,是谁在上私塾的课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拎出去,骂我光知道图清闲,不为家里分担的时候了。
我女红做的好,拿去商铺卖的红火,余钊回生生断了我的学路,让我回家挣钱。
我许久没哭过了,余桃春躲在一旁偷笑着看热闹,见到了余钊回不忘了毕恭毕敬的喊一声爹爹贵安。
到最后还是巧娘来把我扶起来送到房里去的。
在府里,没人会惦记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庶女,只有巧娘,她跟过我娘,如今跟了我,一直离不弃。
巧娘替我细心的上好了药,劝我离开余府。
我跟她摇了摇头。
我本来得罪他们已经得罪的够够的了,要是留下巧娘,指不定他们会想出来什么虐人的法子。
我得带巧娘走。
4.
巧娘卖身契在胡氏手上。
胡氏常年居屋,不喜过多走动,我一时半会也没个法子。
银子送到了,随之而来的是小厮的消息。
太子会在上元节那日去清心寺祈福。
又跟他打探出太子喜欢文静,穿衣素雅的女子后,余钊回连赏钱都没给。
我猜他是真没钱了,为了这一场翻身的机会余钊回已经搭进去了不少银子了。
得了空儿,我跑去府去镇上投奔我娘的旧友,她嫁了个铺子的老板后一直未有一儿半女,从小我饿凶了就跑到她的宅子讨几口点心。
她摸着我的头说可以收留我。
距离上元节还有两日了,余桃春激动的露出的指尖都在发抖,余钊回也出去替她置办了身太子最爱的素净衣衫。
当日替她梳头的丫鬟很有眼力见的夸奖我姐。
“小姐这般貌美,路上任谁都得多看几眼。”
这话余桃春爱听,她当即乐开了花,捧起镜子仔细端详自己。
余钊回说要全家一起去。
恰好,趁胡氏不在,我借机去取首饰的功夫把巧娘的卖身契翻出来藏在了贴身的衣服里。
我捧着首饰盒子出门的时候,胡氏正好回来。
她的脸变脸似的晴转阴,语气不善。
“你来干什么?!”
我低眉顺眼的答道。
“姐姐让我替她取首饰。”
胡氏打开盒子认真看了一遍,这才拉住我的手,假惺惺的说。
“知许,你和你姐姐是一家人,以后我们不在了还得是你们姐妹俩互相帮衬,未来你就跟着你姐姐当陪嫁,谁也不敢动你。”
原来,因为我这张脸的缘故。
余钊回想着两姐妹万一同时选中,这才允许我一同去,若成了他也就走了狗屎运,靠此一步青云了。
她当我是个傻的,胡氏怕我得势,特意强调就算我被看中,也只能算作个陪嫁。
我讪讪一笑,感动的眼睛通红,说好。
好个屁!
她做的那些事,她忘了,我可忘不了!
这个消息果然灵通,清心寺人不多,太子又是微服私访。
余桃春双手捧香,跪的腿都累了。
我在旁边站的都要打瞌睡,鼻尖嗅到了某种名贵松香的味道。
“里面还有人,要赶出去吗?”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往里面望了了望。
我突然发觉很眼熟,吓得我赶紧别开了脑袋。
某段回忆再次涌了上来,我紧张的攥紧了手。
不会吧,这世界居然这么小!
“无妨。”
温润动听的声音答道。
我低着头看脚尖,两人略过了我。
处境很尴尬,外面是侍卫,里面又是余钊回一家。
参拜结束后,两人再次经过我。
余桃春起身,假装绊了一跤,声响引的庙内的视线都集中了过去,她脚下不稳,直直的往身旁的男人身上倒去。
她一身宽大的白衣衬得也是弱柳扶风,若人怜爱。
我正想着心事,余桃春她突然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可不是她嘛。
正满脸通红,可怜兮兮的倒在地上呢。
那个所谓的太子也没有回头,径直越过了她。
就当大家都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有双鞋在我前面停住,他轻声开口。
“敢问是哪家小姐?为何一直不肯露面。”
从两人进来后,我就感觉到有一束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心底逐渐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我头更低了。
“小女面貌丑陋,唯恐惊扰了公子。”
余钊回赶紧出来解释。
“殿下,小女不知礼数,切莫怪罪。”
那人就像是故意似的。
“哦?”
“有多丑?”
我:“……”
男人气宇轩昂,虽着素衣,不怒自威,浑然天成股天子气。
“听闻余家两姐妹容貌双全,想必是在自谦。”
空气几乎降到冰点。
“抬起脸来,让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