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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糖

2024-07-02 16:5413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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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岁那年,娘亲一把火点燃了侯府后院。

等爹爹赶到时,整个侯府变成了一片火海。

堂堂侯爷,却也只能抱着我和娘亲烧焦的尸首哭的肝肠寸断。

而我和娘亲,却早已坐上了下江南的船。

【1】

我娘是不受宠的九公主。

可爹爹待我娘如珍宝,还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京中无人不艳羡娘亲有爹爹这般好夫婿。

然好景不长,我九岁那年,爹爹的白月光,被送往西羌和亲的长公主回朝了。

护送长公主回京的,是我的爹爹镇国侯。

圣上亲封爹爹为大将军,率大军直逼西羌边境。

西羌不战而降,为表诚意,送回了已在西羌和亲十年的长公主。

回京那日,爹爹当着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向圣上求娶长公主为平妻。

消息传回侯府时,我娘正忙着爹爹回府事宜。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中的光寸寸黯淡下去。

看见我想要出声安慰,娘抢先一步打断了我,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阮阮不必担心,娘不难受。”

我微微张了张嘴。

明明,娘已经抑制不住红了眼眶。

她深爱爹爹,也一直以为爹爹深爱着她。

可爹爹如今率军走了一趟西羌,回来就要娶长公主,而且还是平妻。

娘挥退了府中下人,把自己关在院中。

殊不知,府里依旧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爹爹求娶长公主一事不过半日,就在京中传为美谈。

一边是长公主为国远赴西羌十载。

一边是侯爷抛下世俗眼光追求真爱。

英雄美人的事迹,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段佳话。

更何况,比起长公主,我娘就显得那样平平无奇。

长公主是先帝与先皇后所生,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生来耀眼尊贵。

而我娘是九公主,生母只是先帝的一位小小美人。

当初爹爹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求娶娘亲时,京中甚至都不知道娘亲是谁。

所以娘亲嫁给爹爹以后,京中女子艳羡嫉妒者众多。

就连娘亲自己都不知道,如此平凡的,不受重视的自己,为何能得到爹爹唯一的真心。

这点疑虑在成婚后被爹爹一点一点地全部打消。

爹爹深爱娘亲,待娘亲如天上明月,地上珍宝。

爹爹说,第一次见娘亲时是在宫宴之上,娘亲只静静地坐在那里,那份娴雅淡然的气质令他心折。

娘亲听得脸红,爹爹却毫不在意,将娘亲揽在怀中,说这是一见钟情。

“晓得你在宫中过得不好,又生得一副慈悲心肠,我便只想早日娶你回家,让你日日笑颜。”

娘羞红了脸。

我坐在娘的腿上,一会儿看看羞怯的娘,一会儿看看笑着的爹爹。

觉得世间的幸福不过便是如此。

我不知道爹爹为何突然改了心性,如此急迫地想要迎娶长公主。

甚至不在乎长公主曾经和亲,侍奉过西羌王。

下人们说,许是因为娘亲无子,入侯府十年,只得了我一个女儿。

我不明白。

娘亲身边的苏姑姑曾告诉我,娘当初生我时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侯爷毫不犹豫地让产婆一定要保大。

即使族中宗老的棍棒抽打在爹爹的脊背上,爹爹也坚定地说着务必要保住娘亲。

幸好上天垂怜,娘平安生下了我。

爹爹冲进去跪在娘的床边,泣不成声,“春华,我好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了,咱们再也不生了,不生了......”

娘虚弱又眷恋。

我想,那时侯的娘一定是幸福的。

为了生下与心爱之人的骨血,她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

许是爱屋及乌,爹爹丝毫不嫌弃我是个女儿。

爹爹曾说,我与娘亲就是他的生命,他要保护我们一辈子。

所以到了这时,我还对爹爹抱有一丝幻想。

我想,爹爹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也许爹爹一回府,他就会来见娘和我,告诉我们他这么做的原因。

可惜娘的院子门敲不开。

寂静的夏夜里,院子里回荡的只有闹人的蝉鸣,和娘亲压抑的哭声。

【2】

直到深夜,爹爹才回了侯府。

他果然还是来了娘亲院中。

我心中一喜,朝他冲了过去,“爹爹,京中都在传你求娶长公主,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回应我的只有爹爹躲闪的眼神。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爹爹绕过我推开了娘亲的房门,却始终不敢直视娘的眼睛。

“春华,长公主她是你的姐姐,你们在一块相处应当是很融洽的。”

娘定定地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爹爹在这样无声的质问之中渐渐失去了耐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春华,莫要置气,我心中有你,也有琼华,当初若不是只有她一位公主及笄,也不至于.....”

沈琼华,长公主的闺名。

娘终于笑了起来,“若不是她去和亲,你最想娶的该是她对不对?”

我一惊,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爹爹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眼中闪过一丝狼狈,语气不自觉地硬了起来,“你何必如此恶意揣度!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她是嫡,你是庶,如今她只是平妻,也不算委屈了你。”

娘的眼神不算太震惊,只是有着深深的哀伤与失望。

她好像不认识爹爹了。

就连我都不敢相信,曾经说世间没有任何女子可以与娘亲相比拟的爹爹,如今就站在娘的面前,说着他要另娶旁人。

爹爹走后,娘亲无力地瘫坐在床上。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苏姑姑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我懵懂地问苏姑姑,“是不是爹不要我和娘了?”

苏姑姑眼中流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不是的小郡主,公主还是侯府的主母。”

娘在我脸上亲了亲,让苏姑姑带我回房中睡觉。

我担心娘,不想离开她。

可是苏姑姑说,娘最爱的就是我,她是怕自己伤心过头了,伤害到我。

一连好几天,娘都郁郁寡欢。

我日日陪着娘,想尽办法逗娘开心。

娘只有对着我时,才会勉强笑笑,可是我能感觉到,娘并不快乐。

最初,爹爹还会每日来看看娘。

可是他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一套,他不觉得自己心中有长公主对娘亲有什么妨碍,他还是会对娘亲好。

娘气愤之余只剩失望,“若是你一开始便告诉我,你心中有长公主,我宁愿在宫中过着受人轻视的日子。”

爹爹被噎住了,“你,不可理喻!若不是我,京中谁会高看你一眼!”

娘冷冷地笑了起来,再也不愿看爹爹一眼。

爹爹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走上前,看见娘终是没有忍住,一滴清泪顺着姣好的面容滑落下来。

“我以为,是他给了我尊重,没想到,他一直觉得,我是因为他,才勉强有了些尊严。”

我皱了皱眉。

除了心疼娘,我心中竟然生出些别样的思绪来。

难道女子的尊严从来只能系于男子的地位,身份,权力吗?

爱的时候再深情,其实本质还是看不起的。

我为娘感到深深的不值。

我走上前,轻轻拭去娘脸上的泪痕。

娘见我如此动作,先是一愣,随即将我抱在怀中,“阮阮别怕,娘会保护好阮阮,不会让阮阮受委屈的。”

我摇摇头,“娘,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娘在我心中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娘会诗书,会刺绣,教我写字读书,即使没有爹爹,娘也能活得很好。”

我的语气实在平静,娘被我说得呆住了。

她又慢慢落下泪来,“阮阮,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3】

圣上疼爱亲妹,同意了爹爹的求娶。

即使长公主是二嫁之身,圣上也给了这场婚礼极大的体面。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比当年爹爹娶娘亲时的场面盛大十倍。

爹爹娶平妻的婚礼上,娘亲没有露面。

除了我,没有人同情娘,在乎娘。

外头的人都说,娘做出这副样子来,实在是不识大体。

且不说夫君三妻四妾是常事,作为当家主母还应当帮助夫君多纳妾。

更何况这次爹爹娶的人是长公主。

为国和亲有功,还不求正妻之位。

娘的身份本来就低于长公主,如今更该对爹爹感恩戴德,对长公主真心接纳。

我将府中传这话的下人统统发卖了出去。

若是男子说这话,便是自身朝三暮四,品行不端,为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若是女子说这话,我便祝她的夫君夜夜做新郎,自己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我将此事与娘说了。

娘心疼地望着我,“我的阮阮,本不该这么早就接触这些事。”

娘心中对我愧疚,总觉得是因为她,才让我不得不经历这些事情。

娘正要与我说些什么,长公主却来了。

她琥珀似的眸子淡淡略过娘的脸,像一只妩媚精致的猫儿,勾了勾唇角,“九皇妹,好久不见。”

我眯了眯眼睛,心中感到不悦。

娘礼貌而疏离,“姐姐安好。”

长公主眼中浮现嫉妒的神情,只是掩饰得极好,她笑道:“往日在宫中不曾与九皇妹有太多接触,却不想咱们姐妹还有这般缘分共侍一夫,也算美谈。”

长公主的语气仍是高高在上的。

娘不欲再说话。

可是长公主却在此时扯过了娘,“妹妹仗着自己先入侯府,身份高过我这个姐姐,便不把我放在眼里,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吧。”

“你什么意思?”娘声音冷冽。

长公主冷笑,“昨夜那群下人只是说了实话,何错之有,竟然在本宫的新婚之夜被发卖了出去?”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

那些下人是我发卖的,偏偏长公主以为这是娘给她的下马威。

我刚要说话,娘却按下了我,毫不畏惧地回应长公主,“下人妄议主子,本就该罚,我是侯府当家主母,怎么,姐姐是觉得我连这个权力都没有吗?”

长公主美貌的脸上有了片刻愤怒的扭曲。

随即,她又平静了下来。

她扶了扶头上的名贵发簪,轻轻笑了笑,“妹妹如今当真是威风了,野鸡当了几天凤凰,就以为自己是真凤凰了,可是妹妹,美梦终究是会醒的。”

长公主话里话外全是挑衅。

“父皇所有的女儿中,只有妹妹与我生得像些,沾了我这么多年的光,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当真是可笑。”

我看见娘的身形晃了晃。

先前那个可怕的猜想又再次涌上我的心头。

我下意识地想要阻止长公主继续说下去,可是娘死死地盯着她,握住我的手渐渐变得冰凉。

长公主很满意我娘的反应,“我听说,妹妹是在我和亲三月后才与侯爷成婚的,妹妹怎么不想想,侯爷早不娶晚不娶,偏偏我一走,他就爱上了你,妹妹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娘亲的眸子黑黑的,眼珠一动不动。

“还一生一世一双人,妹妹,你哪来的这么大福气能受侯爷如此珍重承诺,你该谢谢这张与我相似的脸。”

娘亲再也忍受不住,呵斥道:“滚出去!”

娘是正妻,长公主是平妻。

按道理,长公主没有资格在我娘面前说这种话。

果然,长公主的面色青了又白,“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滚?”

我顺了顺娘的心口,对着长公主道:“我娘是爹爹的结发妻子,即使你是平妻,身份依旧不如我娘,侯府也只有我娘一个主母。”

“放肆!”长公主面色涨红。

没等长公主说话,娘亲冷冷吩咐道,“来人,送客!”

【4】

长公主气冲冲地走了。

临走时,她说定会要爹爹替她做主。

即使听见了爹爹的名字,娘的眼底也翻不起半点波澜。

夜里,爹爹果然来了。

他的眼里不复柔情,神情阴郁,娘见状把我护在身后。

爹爹沉声道:“琼华是你的嫡姐,身份一事本就是本候亏欠了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定要逞那口舌之快?”

娘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嗤笑道:“就算是你亏欠了她,那又与我有何干系?”

爹爹一怔,语气更加坚硬,“她在西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而你在侯府享尽荣华富贵,怎么不是亏欠!”

娘像是被恶心住了,“是我逼着她去西羌和亲?是我逼着你娶我入侯府?我沈春华虽然出身不如她高贵,但到底是一国公主,这点荣华富贵,我还看不上!”

爹爹眉眼染上愠怒,娘与他成亲多年,都是温柔小意地体贴他,在乎他。

他自然从来没有见过娘如此刚烈的一面。

“人果真都是会变的,本候对你很失望,从今往后,管家权就交给琼华吧,也算弥补她为平妻的委屈。”

就连我都知道,娘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管家权。

可爹爹仍是以为,只要这样,娘就会对他服软。

娘不哭不闹,平静地注视着爹爹,“徐远清,若是你实在厌恶我,不必藏在心里遮遮掩掩,自有公主府容我与阮阮栖身。”

爹爹的眼神明明暗暗,终是哑了声音,“你非要如此吗?本候心中有你,只要你不再生事,和琼华和睦共处,你还是本候的正妻。”

娘别过眼去,“侯爷,慢走不送。”

爹爹怒气冲天地走了。

其实娘心中并不好过。

爹爹一走,她就无力地软了身子,捂着脸哭泣。

她说的话再决绝,却是绝口不提白日长公主提到的,娘亲是替身这件事。

娘甚至不敢亲自问一问爹爹,长公主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一下一下地抚过娘颤抖瘦弱的脊背。

无端生出了对侯府,对爹爹的厌恶。

爱的时候把娘捧在手心,不爱的时候就肆意作践。

随意践踏他人感情的人,如何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臣?

可我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私心里,只希望娘能开怀起来,早一些想通。

只是没有想到,宫中的那些人竟也不肯放过娘亲。

娘管家权被夺的第二日,宫中就传来皇后懿旨。

说娘侍宠生骄,嚣张跋扈,苛待平妻,罚娘禁足三月,手抄佛经一百遍。

长公主扬起下巴,好不得意,“妹妹,本宫早就说过,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然只会白白惹人笑话,山鸡,终究是成不了凤凰的。”

娘后退两步,平静道:“那就请姐姐成全,让侯爷予我休书一封,抬你为正妻,妹妹自当成全姐姐与侯爷的夫妻情深。”

长公主眼中划过一丝恼恨,“若不是侯爷心软,你以为侯府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长公主的声音尖锐刺耳,让人不由得皱眉。

娘不再理会她,牵着我的手离去。

长公主恨恨地看着我娘的背影,像是一头处在即将爆发边缘的母狮。

我担心地抬头看向娘,“娘,长公主不值得您生气。”

娘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娘不生气,娘只是失望。”

我一直知道,娘表面柔弱,其实内心很坚强。

娘曾与我说过,因为外祖母在宫中不受宠,她们母女的日子很不好过。

但是娘会反过来宽慰外祖母,用自己的刺绣,抄写的诗书托太监去宫外换钱,勉强维持温饱。

后来,外祖母早逝,娘在宫中孤苦一人。

娘也从来不曾自轻自贱,她待人和善却有锋芒,努力让自己有尊严地活着。

后来,爹爹亲口对娘说,让她不必再如此坚强,他会是娘最坚强的后盾。

娘便将一颗真心尽数给了爹爹。

娘敢于追求真爱,这不是她的错,错的是朝三暮四辜负真心的人。

【5】

禁足的日子,娘更加安静了。

娘每日抄写佛经,闲时看看书,抚抚琴。

虽然下人们有的踩高捧低,可是娘并不在乎。

我虽陪着娘,但是偶尔看向窗外,经常能看见爹爹踌躇徘徊的身影。

我知道娘也看见了。

但她一次也没有回应过。

终于有一天晚上,爹爹喝醉了酒,没忍住冲了进去,红着眼睛把娘扑倒在床上。

苏姑姑眼疾手快地就要将我抱出去。

可是娘在叫喊,在挣扎。

我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挣脱苏姑姑的怀抱,冲过去咬住了爹爹的手腕。

爹爹下意识将我扇倒在地。

鲜血顺着我的额头滑落,娘第一次失态地扇了爹爹一巴掌,“滚!你给我滚出去!不许伤害我的女儿!”

爹爹也被吓到了,可是他说:“明明是你把她惯坏了,本候是他的父亲,她竟敢这般无法无天!”

娘亲眼里的光似乎彻底消失了。

她不再和爹爹说话,守着大夫给我治伤。

娘再三确认我没有大碍之后,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大夫。

回过头,却发现爹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还站在原地执拗地望着她。

“你不配做阮阮的父亲。”娘冷冷地说道。

爹爹眼中满是慌乱,“不,春华,我.....我今夜喝了些酒,神智不清楚了,我没想过伤害你和阮阮。”

娘早就不在乎了。

“徐远清,你放我与阮阮走吧,我成全你和沈琼华。”娘叹了口气。

爹爹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娘,“不可能!”

娘不说话。

爹爹软了声音,“春华,我们夫妻多年,我心里有你,我可以保证,除了你与琼华,我再不纳妾,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过得很幸福。”

娘静静地看着,听着,她笑了起来。

娘笑着,眼角染上一滴泪,“你既说与我夫妻多年,那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沈琼华和亲西羌后,你究竟是遇我一见钟情,还是见我与沈琼华的面容相似,才故意接近我,好聊慰你对沈琼华的相思之情?”

爹爹张了张嘴,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狼狈,像是被人拆穿了不堪的心思。

“你别多想。”

娘释然地笑了,“你让我别多想,是因为我想对了。”

爹爹很不理解,他面容微微扭曲,“这有什么关系?我娶了你,让你做了正妻,即使琼华入府,也不曾动摇你的地位,你何必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事?”

娘闭了闭眼,“你说得对,我是不必在乎的。”

爹爹脸上浮现一丝喜色。

娘却话音一转,“徐远清,我本不必在乎你的虚伪自私,薄情寡义,偏偏我作茧自缚,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够好,才忘了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付出真心去对待。”

爹爹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来,“你简直就是不识抬举!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们的夫妻情分也就尽了,今后,本候的正妻之位,你也就不必占着了,是你自己不要体面,休怪本候无情!”

在爹爹眼里,一直都是娘亲在无理取闹,不识抬举。

面对爹爹的冷漠决绝,娘亲再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男人的真面目。

那份可笑的,年少的深情,早就该随风一同散去。

本就是不值。

【6】

爹爹走了,一次没有回头。

娘并不在意,只是心疼地抱着我,怕碰到我额头的伤口。

“阮阮,你愿意跟着娘吗?”

我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其实听娘如此说,我的心中几乎是雀跃的。

娘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好,咱们母女相依为命,再也不靠任何人。”

我呆呆地看着娘,总觉得今夜的娘,同往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娘的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很是耀眼,夺目。

后来,长公主又来娘的院中闹了几回。

爹爹那晚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