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娘亲一把火点燃了侯府后院。
等爹爹赶到时,整个侯府变成了一片火海。
堂堂侯爷,却也只能抱着我和娘亲烧焦的尸首哭的肝肠寸断。
而我和娘亲,却早已坐上了下江南的船。
【1】
我娘是不受宠的九公主。
可爹爹待我娘如珍宝,还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京中无人不艳羡娘亲有爹爹这般好夫婿。
然好景不长,我九岁那年,爹爹的白月光,被送往西羌和亲的长公主回朝了。
护送长公主回京的,是我的爹爹镇国侯。
圣上亲封爹爹为大将军,率大军直逼西羌边境。
西羌不战而降,为表诚意,送回了已在西羌和亲十年的长公主。
回京那日,爹爹当着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向圣上求娶长公主为平妻。
消息传回侯府时,我娘正忙着爹爹回府事宜。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中的光寸寸黯淡下去。
看见我想要出声安慰,娘抢先一步打断了我,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阮阮不必担心,娘不难受。”
我微微张了张嘴。
明明,娘已经抑制不住红了眼眶。
她深爱爹爹,也一直以为爹爹深爱着她。
可爹爹如今率军走了一趟西羌,回来就要娶长公主,而且还是平妻。
娘挥退了府中下人,把自己关在院中。
殊不知,府里依旧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爹爹求娶长公主一事不过半日,就在京中传为美谈。
一边是长公主为国远赴西羌十载。
一边是侯爷抛下世俗眼光追求真爱。
英雄美人的事迹,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段佳话。
更何况,比起长公主,我娘就显得那样平平无奇。
长公主是先帝与先皇后所生,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生来耀眼尊贵。
而我娘是九公主,生母只是先帝的一位小小美人。
当初爹爹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求娶娘亲时,京中甚至都不知道娘亲是谁。
所以娘亲嫁给爹爹以后,京中女子艳羡嫉妒者众多。
就连娘亲自己都不知道,如此平凡的,不受重视的自己,为何能得到爹爹唯一的真心。
这点疑虑在成婚后被爹爹一点一点地全部打消。
爹爹深爱娘亲,待娘亲如天上明月,地上珍宝。
爹爹说,第一次见娘亲时是在宫宴之上,娘亲只静静地坐在那里,那份娴雅淡然的气质令他心折。
娘亲听得脸红,爹爹却毫不在意,将娘亲揽在怀中,说这是一见钟情。
“晓得你在宫中过得不好,又生得一副慈悲心肠,我便只想早日娶你回家,让你日日笑颜。”
娘羞红了脸。
我坐在娘的腿上,一会儿看看羞怯的娘,一会儿看看笑着的爹爹。
觉得世间的幸福不过便是如此。
我不知道爹爹为何突然改了心性,如此急迫地想要迎娶长公主。
甚至不在乎长公主曾经和亲,侍奉过西羌王。
下人们说,许是因为娘亲无子,入侯府十年,只得了我一个女儿。
我不明白。
娘亲身边的苏姑姑曾告诉我,娘当初生我时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侯爷毫不犹豫地让产婆一定要保大。
即使族中宗老的棍棒抽打在爹爹的脊背上,爹爹也坚定地说着务必要保住娘亲。
幸好上天垂怜,娘平安生下了我。
爹爹冲进去跪在娘的床边,泣不成声,“春华,我好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了,咱们再也不生了,不生了......”
娘虚弱又眷恋。
我想,那时侯的娘一定是幸福的。
为了生下与心爱之人的骨血,她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
许是爱屋及乌,爹爹丝毫不嫌弃我是个女儿。
爹爹曾说,我与娘亲就是他的生命,他要保护我们一辈子。
所以到了这时,我还对爹爹抱有一丝幻想。
我想,爹爹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也许爹爹一回府,他就会来见娘和我,告诉我们他这么做的原因。
可惜娘的院子门敲不开。
寂静的夏夜里,院子里回荡的只有闹人的蝉鸣,和娘亲压抑的哭声。
【2】
直到深夜,爹爹才回了侯府。
他果然还是来了娘亲院中。
我心中一喜,朝他冲了过去,“爹爹,京中都在传你求娶长公主,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回应我的只有爹爹躲闪的眼神。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爹爹绕过我推开了娘亲的房门,却始终不敢直视娘的眼睛。
“春华,长公主她是你的姐姐,你们在一块相处应当是很融洽的。”
娘定定地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爹爹在这样无声的质问之中渐渐失去了耐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春华,莫要置气,我心中有你,也有琼华,当初若不是只有她一位公主及笄,也不至于.....”
沈琼华,长公主的闺名。
娘终于笑了起来,“若不是她去和亲,你最想娶的该是她对不对?”
我一惊,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爹爹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眼中闪过一丝狼狈,语气不自觉地硬了起来,“你何必如此恶意揣度!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她是嫡,你是庶,如今她只是平妻,也不算委屈了你。”
娘的眼神不算太震惊,只是有着深深的哀伤与失望。
她好像不认识爹爹了。
就连我都不敢相信,曾经说世间没有任何女子可以与娘亲相比拟的爹爹,如今就站在娘的面前,说着他要另娶旁人。
爹爹走后,娘亲无力地瘫坐在床上。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苏姑姑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我懵懂地问苏姑姑,“是不是爹不要我和娘了?”
苏姑姑眼中流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不是的小郡主,公主还是侯府的主母。”
娘在我脸上亲了亲,让苏姑姑带我回房中睡觉。
我担心娘,不想离开她。
可是苏姑姑说,娘最爱的就是我,她是怕自己伤心过头了,伤害到我。
一连好几天,娘都郁郁寡欢。
我日日陪着娘,想尽办法逗娘开心。
娘只有对着我时,才会勉强笑笑,可是我能感觉到,娘并不快乐。
最初,爹爹还会每日来看看娘。
可是他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一套,他不觉得自己心中有长公主对娘亲有什么妨碍,他还是会对娘亲好。
娘气愤之余只剩失望,“若是你一开始便告诉我,你心中有长公主,我宁愿在宫中过着受人轻视的日子。”
爹爹被噎住了,“你,不可理喻!若不是我,京中谁会高看你一眼!”
娘冷冷地笑了起来,再也不愿看爹爹一眼。
爹爹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走上前,看见娘终是没有忍住,一滴清泪顺着姣好的面容滑落下来。
“我以为,是他给了我尊重,没想到,他一直觉得,我是因为他,才勉强有了些尊严。”
我皱了皱眉。
除了心疼娘,我心中竟然生出些别样的思绪来。
难道女子的尊严从来只能系于男子的地位,身份,权力吗?
爱的时候再深情,其实本质还是看不起的。
我为娘感到深深的不值。
我走上前,轻轻拭去娘脸上的泪痕。
娘见我如此动作,先是一愣,随即将我抱在怀中,“阮阮别怕,娘会保护好阮阮,不会让阮阮受委屈的。”
我摇摇头,“娘,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娘在我心中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娘会诗书,会刺绣,教我写字读书,即使没有爹爹,娘也能活得很好。”
我的语气实在平静,娘被我说得呆住了。
她又慢慢落下泪来,“阮阮,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3】
圣上疼爱亲妹,同意了爹爹的求娶。
即使长公主是二嫁之身,圣上也给了这场婚礼极大的体面。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比当年爹爹娶娘亲时的场面盛大十倍。
爹爹娶平妻的婚礼上,娘亲没有露面。
除了我,没有人同情娘,在乎娘。
外头的人都说,娘做出这副样子来,实在是不识大体。
且不说夫君三妻四妾是常事,作为当家主母还应当帮助夫君多纳妾。
更何况这次爹爹娶的人是长公主。
为国和亲有功,还不求正妻之位。
娘的身份本来就低于长公主,如今更该对爹爹感恩戴德,对长公主真心接纳。
我将府中传这话的下人统统发卖了出去。
若是男子说这话,便是自身朝三暮四,品行不端,为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若是女子说这话,我便祝她的夫君夜夜做新郎,自己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我将此事与娘说了。
娘心疼地望着我,“我的阮阮,本不该这么早就接触这些事。”
娘心中对我愧疚,总觉得是因为她,才让我不得不经历这些事情。
娘正要与我说些什么,长公主却来了。
她琥珀似的眸子淡淡略过娘的脸,像一只妩媚精致的猫儿,勾了勾唇角,“九皇妹,好久不见。”
我眯了眯眼睛,心中感到不悦。
娘礼貌而疏离,“姐姐安好。”
长公主眼中浮现嫉妒的神情,只是掩饰得极好,她笑道:“往日在宫中不曾与九皇妹有太多接触,却不想咱们姐妹还有这般缘分共侍一夫,也算美谈。”
长公主的语气仍是高高在上的。
娘不欲再说话。
可是长公主却在此时扯过了娘,“妹妹仗着自己先入侯府,身份高过我这个姐姐,便不把我放在眼里,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跳梁小丑吧。”
“你什么意思?”娘声音冷冽。
长公主冷笑,“昨夜那群下人只是说了实话,何错之有,竟然在本宫的新婚之夜被发卖了出去?”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
那些下人是我发卖的,偏偏长公主以为这是娘给她的下马威。
我刚要说话,娘却按下了我,毫不畏惧地回应长公主,“下人妄议主子,本就该罚,我是侯府当家主母,怎么,姐姐是觉得我连这个权力都没有吗?”
长公主美貌的脸上有了片刻愤怒的扭曲。
随即,她又平静了下来。
她扶了扶头上的名贵发簪,轻轻笑了笑,“妹妹如今当真是威风了,野鸡当了几天凤凰,就以为自己是真凤凰了,可是妹妹,美梦终究是会醒的。”
长公主话里话外全是挑衅。
“父皇所有的女儿中,只有妹妹与我生得像些,沾了我这么多年的光,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当真是可笑。”
我看见娘的身形晃了晃。
先前那个可怕的猜想又再次涌上我的心头。
我下意识地想要阻止长公主继续说下去,可是娘死死地盯着她,握住我的手渐渐变得冰凉。
长公主很满意我娘的反应,“我听说,妹妹是在我和亲三月后才与侯爷成婚的,妹妹怎么不想想,侯爷早不娶晚不娶,偏偏我一走,他就爱上了你,妹妹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娘亲的眸子黑黑的,眼珠一动不动。
“还一生一世一双人,妹妹,你哪来的这么大福气能受侯爷如此珍重承诺,你该谢谢这张与我相似的脸。”
娘亲再也忍受不住,呵斥道:“滚出去!”
娘是正妻,长公主是平妻。
按道理,长公主没有资格在我娘面前说这种话。
果然,长公主的面色青了又白,“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滚?”
我顺了顺娘的心口,对着长公主道:“我娘是爹爹的结发妻子,即使你是平妻,身份依旧不如我娘,侯府也只有我娘一个主母。”
“放肆!”长公主面色涨红。
没等长公主说话,娘亲冷冷吩咐道,“来人,送客!”
【4】
长公主气冲冲地走了。
临走时,她说定会要爹爹替她做主。
即使听见了爹爹的名字,娘的眼底也翻不起半点波澜。
夜里,爹爹果然来了。
他的眼里不复柔情,神情阴郁,娘见状把我护在身后。
爹爹沉声道:“琼华是你的嫡姐,身份一事本就是本候亏欠了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定要逞那口舌之快?”
娘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嗤笑道:“就算是你亏欠了她,那又与我有何干系?”
爹爹一怔,语气更加坚硬,“她在西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而你在侯府享尽荣华富贵,怎么不是亏欠!”
娘像是被恶心住了,“是我逼着她去西羌和亲?是我逼着你娶我入侯府?我沈春华虽然出身不如她高贵,但到底是一国公主,这点荣华富贵,我还看不上!”
爹爹眉眼染上愠怒,娘与他成亲多年,都是温柔小意地体贴他,在乎他。
他自然从来没有见过娘如此刚烈的一面。
“人果真都是会变的,本候对你很失望,从今往后,管家权就交给琼华吧,也算弥补她为平妻的委屈。”
就连我都知道,娘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管家权。
可爹爹仍是以为,只要这样,娘就会对他服软。
娘不哭不闹,平静地注视着爹爹,“徐远清,若是你实在厌恶我,不必藏在心里遮遮掩掩,自有公主府容我与阮阮栖身。”
爹爹的眼神明明暗暗,终是哑了声音,“你非要如此吗?本候心中有你,只要你不再生事,和琼华和睦共处,你还是本候的正妻。”
娘别过眼去,“侯爷,慢走不送。”
爹爹怒气冲天地走了。
其实娘心中并不好过。
爹爹一走,她就无力地软了身子,捂着脸哭泣。
她说的话再决绝,却是绝口不提白日长公主提到的,娘亲是替身这件事。
娘甚至不敢亲自问一问爹爹,长公主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一下一下地抚过娘颤抖瘦弱的脊背。
无端生出了对侯府,对爹爹的厌恶。
爱的时候把娘捧在手心,不爱的时候就肆意作践。
随意践踏他人感情的人,如何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臣?
可我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私心里,只希望娘能开怀起来,早一些想通。
只是没有想到,宫中的那些人竟也不肯放过娘亲。
娘管家权被夺的第二日,宫中就传来皇后懿旨。
说娘侍宠生骄,嚣张跋扈,苛待平妻,罚娘禁足三月,手抄佛经一百遍。
长公主扬起下巴,好不得意,“妹妹,本宫早就说过,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然只会白白惹人笑话,山鸡,终究是成不了凤凰的。”
娘后退两步,平静道:“那就请姐姐成全,让侯爷予我休书一封,抬你为正妻,妹妹自当成全姐姐与侯爷的夫妻情深。”
长公主眼中划过一丝恼恨,“若不是侯爷心软,你以为侯府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长公主的声音尖锐刺耳,让人不由得皱眉。
娘不再理会她,牵着我的手离去。
长公主恨恨地看着我娘的背影,像是一头处在即将爆发边缘的母狮。
我担心地抬头看向娘,“娘,长公主不值得您生气。”
娘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娘不生气,娘只是失望。”
我一直知道,娘表面柔弱,其实内心很坚强。
娘曾与我说过,因为外祖母在宫中不受宠,她们母女的日子很不好过。
但是娘会反过来宽慰外祖母,用自己的刺绣,抄写的诗书托太监去宫外换钱,勉强维持温饱。
后来,外祖母早逝,娘在宫中孤苦一人。
娘也从来不曾自轻自贱,她待人和善却有锋芒,努力让自己有尊严地活着。
后来,爹爹亲口对娘说,让她不必再如此坚强,他会是娘最坚强的后盾。
娘便将一颗真心尽数给了爹爹。
娘敢于追求真爱,这不是她的错,错的是朝三暮四辜负真心的人。
【5】
禁足的日子,娘更加安静了。
娘每日抄写佛经,闲时看看书,抚抚琴。
虽然下人们有的踩高捧低,可是娘并不在乎。
我虽陪着娘,但是偶尔看向窗外,经常能看见爹爹踌躇徘徊的身影。
我知道娘也看见了。
但她一次也没有回应过。
终于有一天晚上,爹爹喝醉了酒,没忍住冲了进去,红着眼睛把娘扑倒在床上。
苏姑姑眼疾手快地就要将我抱出去。
可是娘在叫喊,在挣扎。
我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挣脱苏姑姑的怀抱,冲过去咬住了爹爹的手腕。
爹爹下意识将我扇倒在地。
鲜血顺着我的额头滑落,娘第一次失态地扇了爹爹一巴掌,“滚!你给我滚出去!不许伤害我的女儿!”
爹爹也被吓到了,可是他说:“明明是你把她惯坏了,本候是他的父亲,她竟敢这般无法无天!”
娘亲眼里的光似乎彻底消失了。
她不再和爹爹说话,守着大夫给我治伤。
娘再三确认我没有大碍之后,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大夫。
回过头,却发现爹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还站在原地执拗地望着她。
“你不配做阮阮的父亲。”娘冷冷地说道。
爹爹眼中满是慌乱,“不,春华,我.....我今夜喝了些酒,神智不清楚了,我没想过伤害你和阮阮。”
娘早就不在乎了。
“徐远清,你放我与阮阮走吧,我成全你和沈琼华。”娘叹了口气。
爹爹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娘,“不可能!”
娘不说话。
爹爹软了声音,“春华,我们夫妻多年,我心里有你,我可以保证,除了你与琼华,我再不纳妾,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过得很幸福。”
娘静静地看着,听着,她笑了起来。
娘笑着,眼角染上一滴泪,“你既说与我夫妻多年,那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沈琼华和亲西羌后,你究竟是遇我一见钟情,还是见我与沈琼华的面容相似,才故意接近我,好聊慰你对沈琼华的相思之情?”
爹爹张了张嘴,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狼狈,像是被人拆穿了不堪的心思。
“你别多想。”
娘释然地笑了,“你让我别多想,是因为我想对了。”
爹爹很不理解,他面容微微扭曲,“这有什么关系?我娶了你,让你做了正妻,即使琼华入府,也不曾动摇你的地位,你何必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事?”
娘闭了闭眼,“你说得对,我是不必在乎的。”
爹爹脸上浮现一丝喜色。
娘却话音一转,“徐远清,我本不必在乎你的虚伪自私,薄情寡义,偏偏我作茧自缚,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够好,才忘了有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付出真心去对待。”
爹爹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来,“你简直就是不识抬举!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们的夫妻情分也就尽了,今后,本候的正妻之位,你也就不必占着了,是你自己不要体面,休怪本候无情!”
在爹爹眼里,一直都是娘亲在无理取闹,不识抬举。
面对爹爹的冷漠决绝,娘亲再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男人的真面目。
那份可笑的,年少的深情,早就该随风一同散去。
本就是不值。
【6】
爹爹走了,一次没有回头。
娘并不在意,只是心疼地抱着我,怕碰到我额头的伤口。
“阮阮,你愿意跟着娘吗?”
我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其实听娘如此说,我的心中几乎是雀跃的。
娘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好,咱们母女相依为命,再也不靠任何人。”
我呆呆地看着娘,总觉得今夜的娘,同往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娘的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很是耀眼,夺目。
后来,长公主又来娘的院中闹了几回。
爹爹那晚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