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糖

2024-07-03 11:2211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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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百花楼的花魁,和世子爷春风一度后互换了身体。

他替我进大牢,险些丢失清白。

我替他照顾未婚妻,最后未婚妻跑了,连家都差点被抄了。

在我背着行囊出逃那日,被人拦在了城门口。

1

我捧着最近新得的话本《王爷别虐了,王妃考上了状元要和离》,看得正有趣,妈妈进屋将我扯了起来。

「姑奶奶诶,你怎么还躺着呢?世子爷都到楼下了,就等着你下去侍候呢。」妈妈手上挥着红帕子,扭着腰身将我拉起来,又转过身叫骂门口的下人,「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姑娘梳洗打扮,别让世子等久了。」

「闺女啊,莫再跟世子爷闹了,咱们这身份能得个侯府贵妾已是莫大荣宠,真把世子爷惹恼了,有你哭的时候。」妈妈拍着我的手背不停絮叨,生怕我将这尊财神爷得罪了。

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圣上为安顺侯府的世子和文安郡主赐婚,京中人人都道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唯独我在屋内摔了茶盏,茶水溅了贺言一身,他怒及起身指着我斥责,「吟月,爷就是太惯着你了。」

「没了本世子,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屋门被摔得「咣咣」作响,妈妈罚我闭门思过,平日里与我不对付的几位姑娘借机跑到门口扔下几句奚落。

月色初上,百花楼点起了烛灯,楼内清歌妙舞,绕梁不绝。

贺言慵懒靠于榻上,漫不经心拿起支箭在手中打了个转后,随手一投,那支箭不偏不倚落进壶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尽显风流。

我在他身侧落座,他懒懒抬起眼皮斜斜扫了旁边直勾勾盯着我看的那人一眼,手里把玩着箭矢,笑的散漫,「比试比试?」

那人笑得淫邪正要开口,贺言将我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搭在我腰间细细摩挲,稍一用力,我没忍住发出一声娇媚的嘤咛,周边恩客们看我的眼神顿时染上一层欲色,碍于贺言的权势,他们也只敢用余光悄悄打量。

「彩头你定。」

那人一听笑得更加猥琐,「既如此,那就以吟月姑娘做彩头可好?」

2

我眼睫低垂,乖顺的依在他怀中,对刚刚的谈话置若罔闻,将刚剥好的葡萄送入贺言口中。

周围顿时静寂一片,看向那人的眼神带了几分幸灾乐祸,贺言的占有欲多大在座的都见识过。

上次有个浪荡子只摸了我一下脸颊,便被断了右手扔到了城郊。还有位客人摸黑进了我的房,麻袋罩头一套从二楼直接扔了下去,骨头脆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也有大胆的直接跟百花楼妈妈提要为我赎身,结果出了百花楼的门后不是天灾就是人祸,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许多,觊觎我的那些人总是没有善终。

天理昭昭,却无人敢吭声,因为他是安顺侯府的世子爷,是当今皇后娘娘最喜爱的侄儿。

今夜偏有个眼生的凑上来找死。

贺言嘴里吃着我喂进去的葡萄,嘴里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我并未将这桩比试放在心上,继续为他斟酒,一个月前我落了他的面子,他总是要从我身上讨回来的。

拿我做彩头,就是要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出身风尘,贱籍而已。

堂内一曲未毕,那人手中的十支箭已然全部投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贺言身上。

他一把拿起递过来的几支箭随手一掷,全部稳当落于壶内,周围掌声此起彼伏,相比于前人一支一支的投掷,很明显贺言更胜一筹。

身旁的小厮低声提醒他拉下了一支箭,他笑了笑拿起余下的那只箭,垂眸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耳边一阵凉风,「咣当」箭矢打在壶沿,随即掉到地上。

他轻笑着「啧」了声,将我推了出去。

故意的。

他故意将我输了出去。

那人眼疾手快接过正要倒下的我,将我拦腰抱起,对着他道谢后大步走向卧房。

3

顷刻间,窗外一阵呼啸,狂风大作。

越过那人的肩头,我看向人群中最恣意的公子哥,手中把玩着酒杯,嘴角噙着笑意,一双桃花眼在烛光下潋滟多情。姑娘们的魂都被勾了去,他怀里有了新的姑娘,耳鬓厮磨,缱绻旖旎,那温情的目光始终未分我丝毫。

游廊两侧的纱幔被风扬起,顺势遮住了扰我心神的那场活色生香。

走神间我被扔到床榻上,那人迫不及待倾身而上,我在思考贺言输掉投壶前的那瞬目光有何意。

脖颈一阵粘腻,我不适的皱起眉头。

真烦人啊,每次都要揣度主子的用意,明明附耳一句话的事情。

我抬起手抚上那人的鬓边,耳畔,脖颈,指腹缓缓下移,那人发出一声愉悦的谓叹,不等他长舒完一口气,下一瞬,气息梗在喉间咽了气。

我推开身上的尸首下了床,屏风后人影晃动,贺言走了出来。

「便宜他了。」他睥睨着床上发出一声冷笑,拿出帕子擦拭我颈间的水渍。

我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语气怜惜,「可惜了世子爷刚送奴的玉簪。」

莹白的玉簪直直插在那人的脖颈,鲜血顺着血洞汩汩往外流,红白交融,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不以为意的捏了捏我的耳垂,轻哄道,「改日多送月儿几支赔礼。」

身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褪去衣物在浴桶细细清洗,贺言在我身后挽起一缕青丝把玩着,「不问问原因吗?」

「世子自有打算,奴只需行事即可。」

「那人是国舅爷,许贵妃的哥哥,近日才从临江来到京城,他进城第一日就调戏了文安郡主。」

文安郡主,贺言的未婚妻。

默了半晌,我开口,「死在百花楼未免太引人瞩目。」

悄无声息弄死一个人对贺言来说易如反掌,他偏偏将人带到了熙攘繁华的百花楼。

他躬身将下巴抵在我肩窝,手指在我锁骨轻轻敲打,「国舅爷死在了妓子床上,这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他总是能用最温和的语气将我捻在淤泥中,每次在我窥见一丝光亮时,再狠狠一脚将我踩下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侧,灼的我微微颤栗,他撩起热水浇在我身上安抚着我,「莫怕,牢里打点好了,会有人替换你出来,到时你更名换姓,爷迎你入府做贵妾。」

我们默契的没有再提一个月前争吵的事。

「如此,奴......多谢世子爷。」我展眉娇笑,勾住他的脖子往前一拽,热水打湿了他的前襟,他眼眸灼灼,里面情潮涌动,将我直接从浴桶抱起来,「让爷瞧瞧你怎么个谢法。」

4

满室旖旎隐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一夜春宵后,我和贺言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昨夜睡前我是躺在他怀中睡下去的。

可是现在...... 我怀中的这张脸...... 不就是我吗?

那我现在......

怀中的人推开我骤然起身,垂首看了眼被子中的自己,猛的将被子死死裹在身上。

身上的被子被带走,露出了我现在的身体,我僵硬地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又低头确认般看了看我现在的这具身体。

我和贺言互换了身体。

层层窗幔后,我顶着一身白花花的皮肉,堪堪扯过被子一角盖住下身。

安顺侯府的世子变成了风月女子,传出去我俩恐被当作邪祟烧了。换回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能先各自按对方的身份行事。

他替我入刑部大狱,我替他回侯府享乐。

如此,甚好。

离开时,街上一群衙役神色匆匆跑向百花楼,我哼着小曲悠哉游哉晃荡在长街上。

不多时周围已有了流言,许贵妃的哥哥死在了妓子床上,早上发现时身子早就凉透了。

嘲笑,谩骂,诋毁,各色言论入耳。

偌大的京城死个人不稀奇,可一旦掺杂上女色那便是洪水决堤,更何况此次案件的另一位是艳绝京城的百花楼花魁。

走到巷尾时,人们的大张挞伐早已从国舅爷身上转移到了自甘下贱的妓子身上。

恶言恶语,毫无收敛。

终归又是女人承担了污名。

5

这街逛的好生无趣,我兴致缺缺的回到侯府。

刚踏入院子,迎面一道虚影带着风声袭来,我避之不及,脖颈上热辣辣的痛。

「贺言你个狗东西,拿我镇国公府当什么了?」一容貌昳丽的姑娘气冲冲收回鞭子,我身后的小厮向她躬身行礼,「郡主。」

文安郡主?

我捂着脖子,「郡主何意?」

她愠怒着伸手指着我,「我们已经定亲了,你去烟花之地将我置于何地,你知不知道我都要被京城那些世家小姐笑死了。」

「那你退婚啊。」我自顾自地走回房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倒了杯茶。

「若不是圣上赐婚,你以为我愿意嫁你?」她扬起鞭子将我手中的茶杯打在地上。

「真巧,我也不想娶你。」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将颤抖的右手背到身后,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鞭子倒是打得好,将将擦着指腹掠过,又是火辣辣的痛。

文安郡主被我气走了。

小厮拿过来药油,「世子,这......郡主不会入宫让皇上退婚吧。」

「不会。」我随口胡诌。

我倒是巴不得她退婚,贺言不顺我意,我自然也不能让他如意。

翌日一早,文安郡主皱着一张小脸怒气冲冲走近我的院内,腰间空荡荡的没了昨日的鞭子,「堂堂世子爷竟也会背后嚼人口舍。」

「我只是事实相告。」我懒洋洋躺在摇椅上,旁边泡着上好的茶水,乐人在亭子里唱曲儿,这皇权贵胄的日子就是好。

天地可鉴,我就是让人将昨日的事情传到了镇国公府,顺道呈上一封悔过信,字字诚恳,写尽了我做的荒唐事,并对此极尽检讨,痛定思过,诚意十足。

反观文安郡主,婚前挥鞭未婚夫婿,当得上七出中的一个「妒」字。老夫人一大早就遣了孙女来赔罪,就连爱女如命的镇国公夫妇也无法驳了老夫人的意。

少年谁不风流,这世道对男子果真是宽容至极。

文安郡主看向我的眼神愈加不满。

很好,是我想要的效果。

6

脖子上的鞭伤好些后,我提着食盒去刑部大牢探监。

因着贺言提前打点过,他在牢中并未受太多苦。

「找到换回来的方法了吗?」他拿着酒壶灌了一口酒。

「奴这几日私下寻了几位道士,均无所获。」

「八月末是我母亲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昭福寺为母亲上柱香,到时问问方丈。」

「好。」我拿着筷子布菜。

「见过文安郡主了吗?」他又问。

「见过了,很漂亮的小姑娘。」

「呵。」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醋了?」

「世子说笑了。」

「在我心里谁都比不过月儿。」他握住我的手,「与镇国公府的婚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好生待着郡主,我心尖上只你一人。」

我嘴上一一应着,心里想着怎么再给这桩婚事填一把火,将其彻底作废。

不知贺言知道我把他的婚事搅黄后会怎么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