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六年的男生突然同意和我在一起,我欣喜若狂。
直到那天偶然听到他和那帮兄弟的谈话:“你说孟圆啊,她不过是追了我六年的一个舔狗。”
“也就是她长的还不错,我才没舍得踹了。留着可以刺激刺激筱月,让她有点危机感,别一天到晚老跟我吵架。”
他口中的孟圆就是我,而筱月,是他谈了三年的前女友。
江砚应该是喝多了,话里透带着几丝醉意。
“你对孟圆有意思?早说啊,我直接让给你玩得了。”
1
高三那年,江砚转学到我们班,在学校里轰动一时。
鼻梁高挺,眉峰如剑,配上一八五的身高和微卷的短发,让他从一众灰头土脸的高三生中脱颖而出,透出一种独属于他的清冷少年感。
闺蜜林娜说,大概每十个女生里,就有六个对江砚有意思。
我也不例外。
从18岁起开始喜欢江砚,至今已经六年。
我一直以为,他应当也是喜欢我的。
毕竟我那时青春期发胖还爆痘,称不上多丑,但也实在算不上好看。
可每当嘴欠的男生嘲笑我,长太胖将来嫁不出去时,江砚会拦住他们:“如果瘦下来要嫁给你这种人,还不如不瘦。”
每当有人嫌我太胖,挡到他们的手机信号时,江砚就会笑他们手机过时该换了。
班里渐渐有人开始传我和江砚的八卦。
当然,都是笑话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普女思春、眼高于顶之类的。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地和江砚保持距离。
元旦节,班级晚会的游戏环节要求男女生组队。
我以为没人会选我,其他人也等着看我的笑话时,江砚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牵起了我的手。
他小声在我耳边温柔道:
“小圆,你怎么最近都不理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这样,我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江砚这句话应该没有别的意思,他应该不会喜欢我。
可我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个透。
高三下学期,到了冲刺的时候,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只做两件事:学习和辅导江砚。
江砚学习的底子不错,然而越是高分的人,提分越困难。
就好比考两百分的学生提高到三百分很容易,而六百分的学生考到七百分却几乎不可能。
但这学期的三次模考,我眼看着江砚从550分考到590,再到620分。
老师同学都直呼不可能。
我也在江砚日富一日的花式夸赞和鼓励中变得坚定自信。
班里质疑的声音渐渐消失,转而开始有人说我们很登对,是典型的双向奔赴。
“你们说,江砚这么努力,是不是想和孟圆一起去首都读大学啊?”
“肯定的啊。不然凭江少家里的条件,天天卷成绩干嘛?还不如回家啃老。”
“一学期提了70分,太牛了!孟神也带带我!我是你们的cp粉。”
经历了这半年的陪伴和互相激励,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是有一些情谊的。
所以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在聚餐的酒店楼下摆满玫瑰,在河畔升起几十架无人机,在天边拼出了江砚名字的首字母。
彼时我还年少,不懂告白应该是胜利时的号角,而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
江砚的几个兄弟见到告白的场景,比他本人还兴奋,推搡着让他赶紧上前。
但嘴里说的却不是偶像剧里常见的“在一起”。
而是:“卧草,六啊江砚,这就是你之前跟我们说的那个?”
“啧啧,快上啊江砚。这女生还真舍得下血本。”
那群人的脸上还带着我看不懂的兴奋。
后来,江砚的那群兄弟里有人手滑,把他们小群的聊天记录转发到了班群。
我才知道,原来那群男生在背地里说我是“坦克”、“相扑选手”,调侃江砚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同时,还往群里转发了几张偷拍的黑丝高跟的美女照片,让江砚吃点好的。
江砚却只是好脾气地解释我们之间没有别的感情。
他温文尔雅的发言在那个满是污言秽语的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也更相信我没看错人,江砚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2
知道自己的长处不在谈情说爱,大学几年我便很少再和江砚联系。
哪怕他和我在一个城市上大学。
后来从同学的口中听说,他大一大二两年谈了四个女朋友,我也只是笑着摇头。
江砚算得上半个海王,虽然不会劈腿,但谈恋爱从来不会发朋友圈。无缝衔接更是常有的事。
胜过大部分网红的颜值,985的学历,和中产以上的家境,让他从来不会因为感情受到别人的诟病。
身边的男生提起他时,也只会说一句:“我要是有他这条件,我比他玩的还花。”
直到我们大三那年,江砚遇到了一个叫魏筱月的女生。
他开始隔三差五地发关于女朋友的备忘录:
生日二月十九,爱吃牛肉、车厘子和冰淇淋,不爱吃香菜!
姨妈期要准备45℃的红糖水,出门露营要带上暖脚贴。
他会和魏筱月打卡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发在某音上引来无数人点赞,恋爱期间一直仪式感满满。
评论区不少人调侃,他的六个月分手魔咒终于被打破了。
我想,江砚这回大概是遇到真爱了。
与此同时,大学四年里我因为心中无男人,一心扑在学习上,拿了两次国奖、考了三个证,还顺利保研本校。
研一暑假时,SCI一区二作和二区一作论文已被收录;和同校学长合伙开的公司,第一年利润就破三千万。
终于,在一个鸟语蝉鸣又百无聊赖的午后,自觉志得意满,唯缺一知心人的我决定,是时候该谈恋爱了。
3
我想我和江砚或者是有些孽缘的。
几乎是我前脚刚让闺蜜林娜帮我留意身边合适的男生,后脚江砚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许久不曾听到他的声音,刚接起电话时我有些生疏,有些尴尬。或许是因为没完全放下,甚至心中还有一丝难言的悸动。
江砚却没有这么多小九九,他开门见山。
“孟圆,听说你想谈恋爱了?”
我没有否认。
“跟我谈吧。”
“我觉得我各方面勉强还算能配得上你。”电话那头是江砚笑嘻嘻的声音。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分手了。”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怪不得有句话叫,不敢告诉闺蜜的决定就不要做。
后来的我无数次觉得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
林娜如果知道,我和这个拒绝过我后、又谈了四五个女朋友的男生在一起,一定会杀了我。
但鬼使神差地,我没有拒绝他。
和江砚这位“年少时的心动”在一起后,日子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浪漫。
我们之间没有玫瑰、约会、和礼物,好像对彼此而言,只是多了个网上聊天的对象。
对比起江砚前一任的待遇,我心中不可能没有落差。
比如某天我参加完市里的研讨会,出来时见外面下起了大雨,就想让江砚来接我。
电话打过去,江砚却说他刚刚才洗完澡,不想把身上弄脏。
彼时我电话开着免提,听到另一头来自男友的拒绝话语,同学们都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最后还是室友诗琪过来接的我。
回去的路上,诗琪安慰我说,或许我男朋友就是这样冷淡的性格,别往心里去。
可我知道,从前魏筱月在舞室办了卡,每天晚上都要跳上两个点。
那时的江砚不仅包接包送,风雨无阻,甚至因为担心舞室里俊男美女太多,迷了魏筱月的眼,从来不健身的他也在隔壁办了张健身卡,时不时过去露个脸。
或许是因为这段关系实在拿不出手,我一直没敢告诉林娜我口中的帅哥男友就是江砚。
4
我和江砚很少共进晚餐,尤其是有对方朋友在的时候。
我能隐隐感觉到,他不想我和他的圈子有太深的牵扯,也丝毫不想融入我的圈子。
这天他却破天荒地约我出来。
“孟圆,我大学同学回国了,我们要一块聚聚,你来吗?”
“对了,你晚上回不去宿舍,先说一声,你想好了再说。”
为了方便做试验,我平常基本住在学校的宿舍。
好处是离实验室很近,缺点是每天十一点四十就关门。
我心下愕然。
江砚从不曾和我约会,第一次开口邀约居然是在外面过夜。
我知道这种事对他这种情场老手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不免让我这颗本就不算热的心更凉了几分。
就当我准备找个借口挂掉电话时,手机那边隐隐传来人声。
“woc,厉害啊江少,还得是你,top2的研究生说叫就叫。回头教教我。”
“别说这种学霸美女了,就连我那没读过几天书的女朋友,我要是这么说都约不出来。她准得跟我急眼,说我不尊重女性,女权那套blabla的烦死人……”
我感觉到江砚似乎怕我听到般,把手机捂紧了些。
“喂?小圆,你在听吗?”
那一刻我知道,我心中那个永远带着光环的美好少年,快要彻底烂掉了。
“当然,我打车过来,你们先吃。”
不把水泼到你头上我怎么会甘心。
那头江砚松了口气,“好,没事儿,我们等你。”
5
我赶到包间门口时,里面正聊的热火朝天。
是一群男生在讨论江砚的历任女友。
哪个身材最火辣,哪个最作,哪个最放得开。
我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发现他们的讨论都会默契避开魏筱月这个真爱。
终于轮到了我。
“但要说正经和靠谱,还得是现在这个。学历好,知根知底,对你又百依百顺。江少,说句实在话,你要是想收心,这个真不错。”
旁边有人搭腔,“是啊,听你说她还会做饭,那更难得了。”
“有的人,只适合玩玩,不适合做老婆的。”
我忍不住自嘲一笑。
合着我701的高考分数和全系第一的绩点,在他们这群人的口中,仅仅获得了“正经、靠谱”的牌匾,和江砚妻子候选人的身份。
听到好友的撮合,江砚却显然不乐意了。
他轻蔑道:“你们说孟圆啊?她不过是追了我六年的一个舔狗。”
“也就是她长的还不错,各方面条件也都还行,我才没舍得踹了。留着可以刺激刺激筱月,让她有点危机感,别一天到晚老跟我吵架。”
江砚应该是喝多了,话里透带着几丝醉意。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不er砚哥,你还等着魏筱月呢?她都绿了你了有什么可留恋的,听哥们一句劝,回头是岸。”
江砚听到这话,重重地锤了下桌子。
“她没绿我!筱月只是跟我吵架分手后,又以为别人比我更适合她,所以才一时糊涂!”
“我看你才是糊涂!”那人恨铁不成钢道。
接着,我听到一个熟悉又犹豫的声音。
“砚哥,你要是真这么想的,等你把真嫂子追回来后,把孟圆让给我怎么样?”
江砚没说话,包间里暂时冷了场。
我想起来了,这人是江砚的同学兼室友,上次我给江砚送伞时见过一面,也是个有钱会玩的。
“这样哥,我也不白要,你要是答应的话,我把刚买的克罗c给你。”
“woc,那山地自行车八十多万,还是限量版,你好容易抢到的。真舍得下本。”
江砚似乎是犹豫了一瞬才问道。
“你对孟圆有意思?早说啊,我直接让给你玩得了。”
“不过我先跟你说清楚啊,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别看着孟圆老实,她花花肠子也不少。当时班里那么多女生喜欢我,就她敢告白,你猜为什么?”
众人捧场地追问,江砚不屑地答道。
“还不是因为我不小心在她面前露富了。”
“高中那会,班里没几个人知道我家的条件,我每次都让我妈把跑车停远一点。但好巧不巧被孟圆撞见过一次。”
“要不然她肯在高三抽出那么多时间辅导我?”
江砚的兄弟颇为认可地点头。
“还有,孟圆跟我在一起这一年几乎天天背名牌包穿大牌鞋。她不过是一个问家里伸手要钱的学生,我又从来没给她买过这些,你说她是有多虚荣才撑得起这种生活?恐怕信用卡都刷爆了吧。”
我心底一哂,气不打一处来。合着有钱人不生女儿是吧?
再说,这点东西还用得着用家里的钱?我的奖学金就能覆盖了。
包间里有人捧臭脚道:“砚哥,你分析的确实有道理!要我说还是你清醒,除了魏筱月,这世上还真没有女人能骗得了你。”
江砚啐了句,“去你丫的。”
我正在纠结要进去和他们理论一番还是转身就走时,路过的服务员刚好把菜汤倒在了我的包上。
我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听到动静的江砚快步迎了出来,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