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许青书，我只是想吃你做的菜了而已。”

回答沈初的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随后，奶奶杵着棍子趔趔趄趄的从房间走了出来。

沈初看见是奶奶，竟朝着我的房间大吼起来。

“许青书，你给我出来！躲在里面干什么？不是要解释吗？怎么不解释了？”

可是，我并没有从房间出去，而是在他身旁看着她。

奶奶这才看清是沈初，给她倒了一杯水后就静静地坐着，直到沈初骂累了喝水才开口。

“你和青书青梅竹马，他知道你继父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

“初初，你和青书认识了20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啊！”

沈初听了奶奶的话，下意识的反驳道。

“那个畜生亲口说是许青书告诉他我在哪儿的，那天是我们领证的日子，只有他最清楚。”

“还有，他临走却说你摔倒了还不让我跟着，可我查过了，那天你根本没有摔倒！”

“让他出来见我，告诉我那天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沈初一直情绪不稳定的朝奶奶咆哮。

“青书……已经死了，那天你亲手杀了他。”

“呵，让许青书不要撒这种谎来博得我同情，如果那天他能准时来接我，我就不会出事！”

沈初说完便离开了，但看着一身死气的奶奶，我不想走，可我死死扒着门也没用，灵魂还是随着沈初离开了。

沈初但凡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这个家，还是她离去时的样子。

阳台上我给她洗的连衣裙还在随风飘动。

冰箱里还冻着她喜欢的冰西瓜，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雕成蛋糕的样子，但应该坏了。

桌上的栀子花开的正盛，因为她说喜欢家里充满栀子花香，我跑遍了整个菜市，终于从一个年迈的老爷爷手里买到了。

奶奶并没有动这个家的任何东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床头的纸条，才认为我被宋维抓走了。

沈初回到了她新租的房子，边吃泡面边哭。

“许青书，我怎么就泡不出你的味道，明明就是同一款泡面！”

为了省钱买房，我们从来不会在外面吃也不会点外卖。

加班太晚就回家吃泡面，每次我都会给她额外加个荷包蛋，再加点火腿肠青菜。

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却不能同甘。

“我也怀疑过不是你告诉那个畜生的，可又能是谁呢？我总要找个人恨啊！”

……

沈初嘟嘟囔囔说了很多，作为灵魂的我也不禁泪流满面。

如果不是她的继父，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度蜜月了吧。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我的回忆，沈初也恢复了往常的语气。

“初初，来宋氏，我让你看看真相。”

是奶奶的声音！

6

我随着沈初急急忙忙赶到宋氏，却看到宋初直接上了顶楼。

“宋维，你为什么要害我孙子！”

还没出电梯，奶奶质问的声音从露台传过来，想去看看，可我不能离开沈初半步，只能跟在她身后。

“死老太婆，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到了露台，终于看清了奶奶的位置。

她正被宋维掐着脖子，慢慢逼近楼顶边缘。

年迈的奶奶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脸部被涨的的通红，似乎快喘不过气了。

我着急的想拉着沈初去救奶奶，可是怎么也碰不到她，我又忘了，我已经死了。

沈初直直的站在那里，没有制止也没有出声，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拼尽全力挣脱命运的桎梏，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奶奶的身边，挨着她，我才能心安。

“是你告诉沈初的继父她在哪儿的吧？也是你杀了我的青书！”

奶奶的大吼，彻底激怒宋维，捏着她的脖子不停的朝天台推去，恨不得下一秒奶奶就掉下去。

“住手！”

就在奶奶挨着顶楼的时候，沈初终于出了声。

宋维听见沈初的声音才把手从奶奶脖子处收回。

奶奶瘫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直到咳出一滩血才停止。

看着奶奶佝偻的身子，我忍不住连扇自己几巴掌，无力的跪在她身边。

“对不起奶奶，是青书不好，死了还要你操心。”

奶奶茫然的看着我，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

“青书啊，你受苦了，奶奶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奶奶像是能看见我一般，艰难的想起身。

“死老太婆，别搞这些，我不怕。”

这里只有宋维知道我死了，所以他最害怕，担心的朝周围看了看。

同时，他的话也让沈初一愣，不过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沈初还是一如既往的帮宋维说话。

“你要我看得就是这个？你们一老一少真的好笑，都想嫁祸给宋少爷！”

“怎么？他有钱好欺负？”

“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简沈初为他说话，宋维的嘴角讽刺一笑，趁机上前挽衣服沈初打算离开。

“看在初初的面子上，今天我就不追究了，要是有下次……”

他的话没说完，奶奶便上前狠狠的咬住他的小腿。

“啊！死老太婆，去死吧！”

宋维边骂边踢奶奶，可是奶奶死死抱着宋维，怎么也不松手。

或许是踢累了，宋维停住时奶奶奋力拉着他往楼顶边缘靠近。

“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奶奶！”

等我到楼底时，奶奶已经成了一滩肉泥，我想捡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奶奶，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不关我的事啊！”

7

宋维幸灾乐祸的看着地上的血水，却一脸无辜的对沈初说话。

宋维并没有被奶奶拉下地狱，奶奶太老也太脆弱了，他很轻松就把奶奶提起来扔了出去。

我以为沈初至少会报警，可她没有，竟回到医院拿出拖把开始不停的打扫，又提了一桶水，试图冲洗掉宋维的犯罪证据。

我在她耳边咆哮、咒骂，像个跳梁小丑般。

累了便趴在奶奶旁边哭泣，我懊悔极了。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她本质上和宋维有什么区别呢？

那天被沈初继父打晕后，醒来便在医院的地下室，它专属于宋维。

“你这双眼睛，我看着不爽，那就挖掉吧！”

宋维拿着美容手术用刀，不熟练的在我的眼眶打转。

钻心的痛让我忍不住叫喊，可是我没有求饶，越求饶他就越兴奋。

“啧啧……你的声音我也不太喜欢，每天总是初初长初初短的。”

余光宋维用一把长尖刀伸进了我的嘴巴，痛感让我晕了过去，再醒来，我就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了。

我的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我以为我会死，可是宋维不让，他悄悄带人进来给我医治。

“想死，没那么容易。”

此后，宋维每天都会下来折磨我，有时候是鞭打，有时候是划上几个伤口。

总之，我被他折磨却始终吊着一口气。

直到那天，他带着沈初来到了地下室。

“初初，许青书摸过你这儿吗？还有这儿呢？”

我看不见，但听见了沈初轻微的娇喘声。

每个夜晚都在我耳边响起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什么声音？”

因为愤怒发出了些许声音惊到了沈初，听着脚步慢慢的朝我走来。

“是老鼠，我们上去吧！”

沈初停止了脚步，随着宋维离开了。

我想不明白，明明答应我求婚时，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沈初，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沈初，嫁给我好吗？”

沈初生日那天，我悄悄的买了很多很多白栀子花，铺满了我们的出租屋。

看着她接下我的花，戴上我送的戒指，我在心里暗暗感叹，此生死而无憾了。

“青书，这得多少钱啊？”

那个吃惯苦的女孩儿，流着泪心疼钱，我死死的抱住她。

“初初，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当然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我的许先生。”

那天，我带着沈初去坐了摩天轮，在摩天轮最高处许愿可以永远在一起。

又一起去吃了最爱的火锅，连火锅店阿姨都调侃我们像新婚夫妻。

只是我不知道，另外一个人在窥探我们的幸福。

8

宋维和沈初清理完路面时，天已经蒙蒙亮，街边卖早餐的小贩陆续打开了门。

他们把奶奶的碎肉扔进了垃圾桶，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医院。

“初初，我妈叫你过去一趟。”

还没来得及休息，沈初又去照顾起了宋维的母亲。

一个看不起沈初却管不了自己儿子的女人，所以沈初一进门，她就开始不停的指挥沈初做这做那儿。

“扶我去上厕所！”

“帮我擦手！”

“冷着一张脸给谁看？”

逆来顺受的沈初并没有让宋母有半分好感，反而更不喜欢她，污言秽语全都砸向她。

“你就是个烂货！我儿子眼瞎才会要你！”

“你这个样子给谁看？是因为我用了你男人的脸皮不舒服？”

一直垂着头的沈初终于抬起了头，用力的捏着宋母的脸。

“你干嘛？”

沈母害怕的瞪大眼睛，慌忙的按着急救铃。

很快医生护士就涌了进来，把沈初赶了出去。

我看着沈初浑浑噩噩的走向了储存我尸体的房间，拉开装着我的袋子，胡乱翻着我的尸体。

“明明就不是，是不是她骗我？”

沈初在我腰上检查了又检查，确定没有月牙疤后又回到了宋母的病房。

“儿子，宋青书的皮用在我脸上总觉得不舒服。”

“他的尸体你处理了吗？沈初发现了就完了。”

沈初刚到门口，就听见宋母在顺我脸皮的事，本打算敲门得沈初停住了手。

“放心，昨天晚上宋青书的奶奶也死了，还是沈初跟我一起处理的尸体。”

“她要是敢报警抓我，我就把所有的罪证都推给她。”

沈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里面的两人。

现在，她终于相信我已经死了吧！

“还是儿子你聪明，偷偷让沈初继父强奸她，把一切都推给许青书。”

“现在还让沈初亲手割掉许青书的脸皮，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敢说什么。”

屋内的两人都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说的是一件小事一般，并不是两条人命。

沈初听见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后来抑制不住，便变成了低声的呜咽，犹如被母猫丢弃的小猫。

里面的两人肆无忌惮的笑着，讨论着，根本没注意外面是否有人，或许根本就不怕外面有人。

没多久，沈初就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后继续回到了工作岗位。

仿佛刚才的伤心难过是我自己的幻觉。

可是，越冷静越有问题。

9

沈初还是照常上班、做手术、吃饭、聊天。

只是没说话时，静静的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有时候又拿着手机不停的打字，我也没兴趣去看，无所事事的飘在她旁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她。

有一点不一样，她主动邀约了宋维去我们的家。

她在沿途购买了许多菜，又购买了一瓶药，我的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只知道似乎是除草剂。

回到家后，她反常的开始打扫起了卫生，把晾在窗外的连衣裙收了下来，认真的叠好。

做好饭后打电话叫婚纱店送来了婚纱，她一个人穿好后，不停的在镜子前摆弄。

其实是好看的，她像一轮明月般，周围散落着星辰。

她做所有事情时都是面无表情，直到宋维的到来，她终于笑了起来。

“初初，今天这么叫我来许青书的家吃饭？玩儿的这么刺激？”

宋维看着穿着婚纱的沈初，眼睛都没有移开一步。

直到沈初拿着红酒敬他，他才挪开眼睛，手不自觉的攀上了沈初的腰部。

“别急啊，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先喝点酒。”

宋维不疑有他，一口干掉了本该慢慢品尝的红酒。

“初……”

只是初初两个字都没叫出来，他便开始吐血。

“你……”

红酒里掺了农药，我亲眼看着沈初倒的。

“是不是很痛？你说是你现在痛，还是我被那个畜生糟蹋的时候痛？”

“还是许青书被我生生割掉脸皮的时候痛？”

“没关系，我也来割掉你的脸皮，这样你就知道到底哪个痛了！”

沈初拿出手术刀，打算割掉宋维的脸皮。

“不！你不能这样！我真的很爱你初初。”

宋维极力的阻止着，可沈初并不打算停下。

或许是觉得自己逃不过，宋维开始激怒沈初。

“哈哈哈哈……有多痛？怕是比不上哟生生挖掉许青书的眼睛痛！”

“我恨起那双眼睛了，老是黏在你身上。”

“哦，还有那讨厌的声带也被我割掉了，这样初初就只能我叫了。”

“还有，还有，我想起来了，他的男性特征也被我切掉了，这样你就完全属于我了。”

……

沈初被宋维的话气的发抖，拿着刀不停的朝宋维身上刺去。

直到门铃响起她才停手。

宋维也期盼的望着门口，似乎在期待有人能救他。

原来十恶不赦的人也有怕的时候啊！

只是门额人刚进来，就被沈初一刀捅了过去，又立马拿着玄关处的摆件狠狠的朝她头上敲去。

那是一个猫猫摆件，沈初喜欢小猫，可是我们的工作都太忙了，没办法养。

所以我送了她一只自己亲手用陶瓷做的小猫。

“初初，以后这只小猫就会每天接你下班啦！不用喂食不怕她跑了。”

我们两个笑作一团。

“可是她的样子真的好丑，颜色涂的也不均匀。”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下次我一定做好看一点。”

现在，小猫也碎成了一片。

等门外的人躺下，宋维才看清是他的妈妈，一直“啊啊啊”的叫唤。

沈初像宋维当初对我那样，也割掉了他的声带。

“你们的痛苦，现在才刚刚开始。”

10

宋母醒的时候，沈初正在割掉她的脸皮。

“啊……啊……”

“别激动，很快就好了，反正这也不是你的。”

宋母想呼救，但被沈初灌了药，嗓子哑的像被火灼了般，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她又想跑，可是双手双脚都被沈初绑住，根本不可能。

“求求你放过我！”

宋母见求救无门，只能不停的向沈初求饶。

“放过你？你放过我了吗？放过许青书了吗？”

“别说都是宋维做的，如果不是你的纵容，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沈初说完后不再理宋母，聚精会神的割着她的脸皮。

本来疼晕过去的宋维听到沈初的话，又清醒了过来。

“沈初，你以为你很清白？”

“你听过许青书的解释吗？你心里明白应该是冤枉了他，你就是仗着他喜欢你包容你而已。”

“你剥掉他脸皮时，他还有呼吸呢，他当时听见你的声音时该有多绝望……哈哈，我不亏！”

“从监控里看着你找他腰上的月牙疤我就好笑，你当然找不到了，他的肾连带着那里的肉都被我挖掉了！”

宋维的话让沈初彻底丢掉理智，开始无差别攻击，直到两人都没有了气息才停下。

最后拿着宋母的脸皮，穿着被鲜血染红的婚纱，跌跌撞撞的在马路上奔跑着。

路人看到急忙打了报警电话，听到别人打电话，沈初竟然跪了下来。

“求求你，不要报警，我很快就好。”

沈初说完后起身朝宋氏整容医院跑去，似乎怕完成不了什么，一边跑一边求警察慢一点。

直到她来到我的尸体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来得及。”

沈初轻轻的拿着带血的脸皮，颤抖着放在我的脸上。

可是我的脸已经被冻硬，一团模糊，而且宋母的脸皮与我并不合适。

“怎么不对呢！它就是你的啊，青书，你是在怪我吗？”

“青书，对不起，你等等我好吗？”

很奇怪，看着沈初痛哭流涕，我并没有伤心难过，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乐。

反而有一种即将解脱的释然。

“青书，是你吗？带我一起走好吗？”

正当我要消散时，沈初看见了我，她慌忙着割着自己的手腕，想跟我一起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希望来生我们不再遇见。

她如果对我的爱足够信任，就不会被她继父骗。

如果我不够爱她，也不会陷入宋维的陷阱中。

“沈初，那天是你继父给我发了你的照片，让我给他送钱他才把照片给我。”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背叛你，也没有暴露你的位置。”

最后，我还是告诉了她真相，我从未对不起她。

随后，便不再看她离去，我想快去看看奶奶，不知道她在下面是否还好。

我想告诉她，是我的错，为了一个女人丢了她的命。

后来，警察在我尸体旁边发现了刚咽气不久的沈初，她的手抓着我的手，任凭法医怎么用力都拉不开。

她身上的婚纱被血水染红，根本看不出原来得样子。

那轮星辰围绕的月亮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