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有没有从小就体会到过，全家都对你有着各种恶意的感觉？

最恶心的是，这种恶意还要往往打着大义的名分去压你。

“哎呀，你和小孩子较什么真啊！”

“就是你是姐姐，就应该让着点堂弟啊！”

“你的旧衣服？前几天拆了拿去给你堂弟做新衣服了。”

“姑娘家家的天天拿着个手机像什么，不如把你的手机给你堂弟吧，他上网课需要一个好手机呢。”

“哎！妮子，你那笔记本电脑呢？借你堂弟几天用一用，用完就还你了！”

“呦，这凳子不够坐了，要不妮子你去厨房里吃吧。”

堂弟这个词，本来应该是代表着亲情与关爱，但是到了我这里，堂弟却变成了一个催命符一样的事物。

每次一旦我爸爸或者我叔叔说出堂弟两个字，我就知道，我一定要有什么东西，要被我堂弟给夺走了。

毕竟那可是我的堂弟，是继承了传宗接代希望的堂弟，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我至今记得小时候，曾经质问过我的父亲。

为什么对我堂弟就那么友好，而对我就那么的刻薄。

我父亲甚至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冷冷的瞥了一下我自己，就转过头继续去忙着逗我堂弟去了。

直到我当场大哭起来以后，才厌烦的让我妈抱走我，去哄一哄我。

我看到母亲那通红的眼圈，幼时的我还不知道母亲的心里有多难受，慢慢的拂去母亲的眼泪，添了一口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对着我母亲说眼泪是咸的。

我问我母亲，为什么眼泪是咸的，母亲和我说女人做菜时要放盐，做饭多了以后，眼泪就变成咸的了。

天真的我继续问我母亲，那我以后能不能不做饭，这样我的眼泪就不会变咸了。

而我母亲眼泪流的更多，哽咽道：

“傻孩子，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不学做饭啊，这世上哪里有不会做饭的女人。”

当时就给年幼的我，在心底里种下了一个困惑的种子，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会做饭？如果女人一定要会做饭，那男人有什么一定要会得吗？

长大后，我逐渐明白了，为什么从小我父亲就不待见我，为什么从小，我一有什么东西被我堂弟看见以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这一切只有一个简单的理由，因为我是姐姐，所以必须要给我堂弟东西。

这就是身为姐姐要做的义务，也是堂弟的权利，而堂弟的义务，只有简单的一个，那就是找一个女人，然后传宗接代。

无法忍受这一切的我，在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了我大学上过的城市。

也只有在大城市里，能够让我短暂的遗忘掉，我的姐姐身份。

一旦我回到家里后，我就不再是叶妮妮，而是叶子辰的姐姐，而我不想做姐姐，我只想为自己而生活。

为了回报我父母的养育之恩，我在积极工作的同时，还把自己攒下的工资，每个月都固定打一笔，打回到家里面去。

原本希望着能够回到家后，看到翻修完的老房子，又或者是看到家里新添了什么家具之类的。

但当我看到一院之隔的二叔家反倒翻修了房子，安上了暖气，而我家却还在冬天生着炉子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一切都没改变。

2.

看着老妈那布满老茧皲裂的双手在煤球炉上取暖，我只能勉强的给出一个笑容，苦笑着问道：

“妈，怎么家里还在生炉子啊？我这几年，给家里都断断续续邮了快几十万了，你们怎么不学二叔家一样，修个锅炉房，安个暖气啊？”

我妈则苦笑着摇了摇头：“修什么锅炉房啊，你妈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习惯了冬天生炉子了，有那钱干点啥不好。”

我无奈的把行李箱给放到了我的卧室里面，本来还想着家里翻修一下以后，应该空间能大不少，结果还是跟我小时候一样挤得不行。

对于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在我意料之中的，毕竟我这次回家，本来是想着家里的新房子也差不多修好了。

我是看到老爸在朋友圈里一天天发着，房子从拆到变好的图片，看到装修好之后，我才从大城市里辞职，准备回到老家考一下部队文职，以满足一下我父亲在我身上没有实现的军旅梦。

结果我没想到，我刚刚一回来看到的居然还是，跟我小时候完全一模一样的老房子。

而在我爸朋友圈里修的阳光小二楼，居然是我二叔家的房子。

因为两家房子因为布局的原因，直接导致我二叔家修起的小二楼，挡住了我家大半个院子的采光。

这直接导致了原本冬天需要晒一天才能勉强干的衣服，现在需要整整三四天才能干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幸好我存的钱还足够我在县城里再买一套房，而且二叔家新房子也盖好了，这样就算我买上房子以后，二叔也不会抬出我堂弟来压我了。

正当我凝视着窗外，挡住阳光的二叔家小楼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堂弟比我小了快五岁，他明明今年才刚刚毕业，为什么能够这么快就攒够修新房子的钱，毕竟就算是我二叔家一直勤勤恳恳工作，那也不可能赚的这么多啊？

正当我细细思索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咳嗽声。

“咳咳咳，这烂烟就是不行，妮妮？你是不是回来了，给爹去便利店里面……咳咳，这炉子真呛人，你妈怎么看的炉子。”

不出意料的，这就是我的老爸，一个从我记事时候起，就烟不离嘴的老烟民，除了我堂弟在场的时候，基本就没有停下来过烟。

我有理由相信，这每年抽烟的烟钱都够把家里的炉子换成暖气了。

但谁叫这个人偏偏是我的老父亲，我就算是心里再无奈，也只能上前帮忙拍了拍背，好让他老人家能舒服一点。

“嘿，都说女儿是爸的小棉袄，还是妮子你贴心，不像你堂弟，我平时对他那么好，让他帮我买盒烟去，都在床上懒得动弹一下。”

看着我爸那愤愤不平的眼神，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我堂弟是我二叔家儿子，又不是他的儿子。

“爸，我难得回来，你就第一件事情让我去买烟，好歹让我也歇一下脚啊，再说你也少抽一点烟吧，毕竟烟那玩意儿废身体。

我爸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唉，我老头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你还要给我戒了，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好家伙，刚才还说我是贴心小棉袄呢，这一下就又把我给说成黑心棉了。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这老烟民的烟瘾虽然戒不了，但我还是要说一下。

3.

“所以妮子，你这次辞职回来就不走了吗？”

父亲在知道我是裸辞回来之后，眼神略微有复杂，在得到了我肯定性的回答之后，随手掏出了自己的烟，就准备抽上几口。

幸好我妈在旁边咳嗽了几声，才止住了我爸抽烟的欲望。

不过看着我爸那皱起来的眉头，我就意识到，我父亲对于我裸辞没有告诉他的事情，心里还是非常不快的。

不过我还没有把我准备参加部队文职的消息告诉他，我相信这个消息绝对可以扫清他的疑虑。

还没有等到我说出我的计划，一旁坐在炉子边烤着手的我妈就率先开口了。

“妮子，你虽然没有找到下家，不过回来了也没事儿，隔壁村的玻璃厂正在招人呢，你王叔叔就在玻璃厂当小主管，我到时候去跟他说一声，一个月工资可是三千五呢。”

我父亲也点了点头：

“是，你要是觉得玻璃厂的活太累的话，那爹可以拜托你张姨，去县里的一个塑封厂去，虽然味道不咋地好闻，不过活儿轻松，就是给袋子缝一下线，一个月两千，不少了！”

我哭笑不得的听着我父母给我介绍的工作，好歹我也是一个大学生，直接让我去流水线上。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爸妈，我这次回来其实是要准备考部队的！”

我爸听了后不屑的摇了摇头。

“部队？你都超过二十四岁了还能去部队？你爹我和武装部的首长也不习惯啊？”

我妈也是连连的附和我爸：

“是啊，丫头，这部队可不是那么好近的，又要走关系，去了里面后还几年不能回家，你还是换一个想法吧！”

看着我父母这一副完全误解了的样子，我也只能忍住笑，努力的跟父母解释起了什么是部队文职。

将部队文职的工作内容和福利待遇以及要做的活都一一解释清楚，一连串下来听得我父母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

我父亲夹着烟的手都不禁有些颤抖，凝重的问我道：

“妮子？你是认真的？就算不靠关系，通过考试，也能考进体制内？”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看到我点头后我爸连夹着烟的都掉了下来，站起来激动地说道：

“哈哈哈！我家终于要出体制内的人了，妮子你可以一定要好好考啊！等到考出来之后，你就出人头地了啊！”

看着我父亲激动地样子，我就知道我这次算是赌对了。

果然我父亲这样一个退伍军人，是无法拒绝跟部队有联系的事情的，毕竟军队文职那就是意味着铁饭碗啊。

随后我爸就激动地表示，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二叔。

吓得我连忙阻止了我的老父亲，毕竟我还没有考上，现在部队文职也是特别卷万一到时候，我没考上的话，那就丢人丢大了，虽然我觉得我大概率能考上就是了。

就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把我爸给安抚住了下来，不过看着我爸那激动地表情，我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会把我要考去部队里了的消息给传播出去。

对此我也只能连哄带骗的说什么，考的人如果知道了就很难考上了之类的。

听了我这番话之后，我父亲才总算摁奈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4.

部队文职考试很快就开始了，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

自打我说了我准备参加部队文职考试以后，我感觉到我二叔家似乎每天都在吵架，就是不知道在吵什么。

我的堂弟的嗓门很大，我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又不是每个人都行，别人有本事别让他来搞之类的。

我以为只是一些家庭琐事，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对于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准备考部队的文职。

我想要考取部队文职，并不是我一时兴起的，而是因为家里的传统。

因为我们这一片重男轻女的问题，所以我爸打小就因为我是一个女儿而抬不起头。

我在大约七八岁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从那以后，我就努力的表现着自己，试图告诉我的父亲，他女儿并不比其他人的儿子差多少。

但是我父亲显然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无论我成绩考的多好，多懂事，在我父亲的眼里，我作为女儿，就是比不上我的堂弟。

哪怕我的成绩比我堂弟高出几十分，哪怕上初中的时候，我堂弟成天出去打架。

在我父亲眼里，我堂弟那也是有男子气概的样子，甚至还当着我叔叔的面说，男孩子就是不一样，不能像我一样只知道个学习。

在我父亲的眼里面，无论我学习的成绩有多好，反正长大之后也迟早是要泼出去的水一样，就算是钓上金龟婿，那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别人家的。

可以说，这是非常现实的，不过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我父亲的军人身份。

我家某种意义上也称的上是军旅世家，当然不是那种世代都是军官的军人世家，而是世代都去当过兵的军人世家。

我太爷爷据说是我家第一个去当兵的人，当时他参加了八路军，不过后来因伤不得不退伍回来。

从那之后就好像是一个魔咒缠上了我家族一样，我家是代代有人从军，但是代代都无法当上军官。

我爸最成功的一次，自己差点就要被上司提拔推荐进入军校了。

结果自己却因为一个小的失误，就错失了被推荐的机会，最终无奈退伍回来。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感觉家族里的人，都用着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本来家族能实现阶级跃迁的机会，就这样被你毁了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我父亲才最终把军旅梦给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

而当我生下来的时候，当我父亲得知我是女生的那一刻，他的梦就算是碎了。

据我母亲说，当时接他回来之后，我父亲闷了一个月都没有说话。

只会嗯嗯啊啊的应答别人。

这种情况，则一直持续在我四岁，等到我的堂弟出生以后。

可以说，对我堂弟，我父亲简直是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的。

我叔叔也是和我父亲一样，是同一时期当兵又同一时期退伍的。

身为我们这样的军人世家，我叔叔自然也和我父亲一样，有着在部队里发展的愿望。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父亲和我叔叔从小就注意培养着我堂弟的所谓男儿气概。

这种男儿气概到底是什么，其实他们两个也都说不清楚。

反正看到我堂弟哭着鼻子回来的时候，总是训斥他一定要打回去。

小时候我堂弟和我抢东西的时候，他们总是带着些许鼓励的眼神，去鼓励我堂弟去抢我的东西。

而每次看到我堂弟抢不过我，气的要哭出来的时候，又连忙去打偏架。

理由是害怕我堂弟和我爸当年的性格一样，争不过人就不去争了。

于是，我的堂弟就这样，被培养出一副天下我有，万物都要争一争的性格。

不是他的，他要拿，是他的，那就跟不用说了。

我父亲和我叔叔是满意了，不过到了我这边就不开心了，毕竟从小到大，一直被争和被抢的都是我。

不过听说他上了大专以后，为了能免试专升本，才去部队里面当了两年义务兵。

当够两年之后就果断选择了退伍，气的我爸和我叔叔都大骂他不争气。